晨間醒來,那不安的感覺卻益加沈重,與我的樂觀交互撞擊。
早上的Phonethique是語音矯正課程,我們練習著法文中的連音,跟著老師和錄音設備,唸著文章。那天我唸得一塌糊塗,完全無法專心。
下課之後的一個半小時空堂,我趕往十三區的僑界旅行社訂機票。
「有二十三日週六的班機嗎?」我問Celina。
Celina快速敲動鍵盤,搖搖頭:「時間那麼趕,要假日出發的不容易。」
「那明天吧!」我忽然下了決心,不要管這一兩天的課。
Celina對我那樣突然的打算吐吐舌頭:「唔,明天哪......沒有了......」
「那後天,禮拜五?」我開始感到焦急了。
「後天.......有!後天早上法航轉機法蘭克福換華航,週六早上到台北。」Celina說著,機器一邊吱吱作響打印出機票。
拿到機票,趕回索邦,已經上課半個小時了。我找個位置坐下,心不在焉看著黑板,把已經換回台灣SIM卡的手機調成無聲震動模式。
爹持續傳簡訊過來。
「病危等奇蹟。」
當我看到這行字,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
恍恍惚惚渡過了白色粉筆字無數次擦擦寫寫的時間,下課時,我已經有點重心不穩,虛弱地走向Madame Houdebert,跟她說明我必須要回台灣,因為弟弟快死了。她二話不說,拿起出席簿在上面註明。
「從明天開始。」她說。
我點點頭,其實後天才出發,但明天,我想我也並沒有心情上課。
「Il est mort?」Madema Houbert問我,用過去式。(他死了?)
「Non, il va mourir.」我回答,用未來式。(不,他快死了。)
「Bon courage.」她慈愛地鼓勵我。
回到宿舍,放下書包便去北京樓友夏湛嬌房裡,前幾天跟她約好了,她今天要陪我去家樂福要買了一個月卻一直沒送來的印表機。
「妳先坐一會兒吧!林茜和袁潔想一塊去,順便買東西。」夏湛嬌說,一面遞上零食。
「我弟弟出車禍了,我後天要回台灣。」我咬著巧克力說。
「不會吧?」夏湛嬌幾乎是大叫。
我簡略地把狀況說明,然後又順便說了那算命師父的預言。「他的命格那麼好,師父又沒說他有這個劫難,我想一定沒事。」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夏湛嬌,我的樂觀信心又回來了。
「沒錯,肯定沒事兒!」夏湛嬌馬上發揮了她直性子的俠義心腸安慰著我。
待林茜和袁潔到了,我們一起出發,路上有說有笑,而我的返家,似乎也變成了人人羨慕的渡假之旅。
我們愉快嬉鬧著,人手幾袋民生用品和食物,以及夏湛嬌幫我吵回來,且從Lexmark換成HP的印表機。
然後又渡過輕鬆的晚餐。
這樣的好心情與樂觀,一直延續著,我堅信當我回到台灣,弟弟會坐在病床上,很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說:「嘿,老姊!」
我會把他留在病房,任他抱怨難吃的醫院餐點,然後獨自跑去夜市吃久違的鍋燒意麵。當然帶他去也可以,不過要等他好一點,反正他沒像我那麼愛吃路邊攤。
我可以說法國的趣事給他聽,這又會變成他跟朋友說我糗事的好題材。
我還可以好好抱一下他,上次離開台灣時,因為行李超重,太過匆忙,沒有跟家人好好道別一直是我掛念的事。
我還可以做這做那,兩週的假期真是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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