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多抵達中正機場。才剛走出機門打開手機,便接到了爹高中兼二專同學羅叔叔夫婦的電話。
「沐雲,你爸爸說他沒辦法來接妳,我們快要到機場了,等下一起去嘉義。」
「啊?可是我已經連絡好朋友來接我了耶!」
我對爹的決定感到莫名其妙,這樣臨時而未先告知的打算,讓我感到很困擾。早在德國就說好由我朋友來接機,怎麼又這樣擅自替我安排?有這樣的想法,可以當時就說啊!於是我婉拒了羅叔叔夫婦的好意。
填寫完SARS檢疫入境表格,經過一些稍嫌冗長的入境手續,提領好行李,到一旁的盥洗室好好地洗把臉。即使是那樣趕著回台灣的狀態下,我也不希望一身狼狽邋遢出現在醫院。
我的樂觀又回來了。
上了P的車,行經中山高。離開台灣四個月,宛如一場夢,此刻我並不覺得這片土地有任何陌生,好像我昨天仍在這條熟悉的高速公路上往往返返。
P跟我一樣樂觀,在車程中的氣氛算是相當輕鬆愉快。
我們還在三義的休息站停靠下來,買了一瓶礦泉水。我脫下黑色絲襪,台灣的天氣很好,我打開粉餅沾著水,修補因為長時未眠和舟車牢頓而顯憔悴的面容。
我還跟P說,我的白襯衫領子有點髒,待會到嘉義市區買件新襯衫再去醫院。
經過火炎山沒多遠,便接到娘的電話。
「妳到哪裡了?」
「差不多在台中吧。」
「喔,那就好。」
娘沒說什麼,我卻覺得情況不對勁。
不安的情緒幾何等比級數加劇。
「還有多久?」我催促著P。
「大約再一小時就會到了。」P也嚴肅了下來,我們默不作聲。我看著他的速度儀表板順時針方向轉動。
到了大林慈濟醫院,我很想跟P說,我先下車,你再慢慢找車位,但是我沒有開口。
P開著車在地下停車場繞了好幾圈,一直往下層樓開。
好不容易找到車位,P尋找著不甚清楚明確的路線指示。
一座病床專用的電梯在眼前。
「是這個嗎?」P疑惑了一下,想找離弟弟病房最靠近最正確的乘客電梯。
緊張和焦慮繃到極限,我的怒氣瞬間爆發,「就這個啦!」按下電梯,急沖沖地走進。
到達二樓,我把P拋在後頭,頭也不回地往病房狂奔。
毫無遲疑地,我直接衝向走廊聚集最多人的隔離病房方向。
「他姊姊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大叫。
忽然之間,所有媒體記者湧上,攝影機都往我這邊拍攝。一陣混亂之中,我錯愕著被羅太太帶入緩衝區消毒換上隔離衣,而羅叔叔替我阻擋著媒體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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