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8月16日 星期四

莒光號14山

駛離乳白漆乾淨牆壁
小鎮的鐵道站
隔壁月台停靠廉價慢板車
我在這吹著冷氣
眼巴巴望那不對號的悠閒
密閉車箱囤積台鐵特有
便當與屎尿味
新綠嫩秧沿著軌道
等速與列車向北奔馳
喀啦作響
規律地帶領臨座中年漢子
陪我一路沉睡
頂頭鐵架紅白紋塑膠袋
醃製多年漫臭羅蔔干
如同整車無根者以及該死的觀光客
在這小島南北移動著
逃票人四處張望
僥倖偷了張軟墊椅
或是盤據車門邊
倒楣的列車長就這樣
不明不白被推落
車身稍震又不在乎地繼續行駛
他被捲進車輪下輾成兩截
我看到握有剪票器的上半段屍体
像隻死狗盡忠職守
我們沉默前往下一站
各懷鬼胎
不知去程還是歸途

2001年8月9日 星期四

中正樓後方

ADON曾經陪我去拿藥過
他坐在候診室的塑膠硬椅上打瞌睡
我結束了和醫生的談話後,把他叫醒

他說想起了曾經陪國瑭來住院
"那個瘋子,連我都差點一起住院了"

我常常聽著他說國瑭的事
想著國瑭玩弄所有人的目光
到最後,原來最該被治療的是其他所謂的正常健康人
國瑭,他心理清醒得很
他只是不甘寂寞罷了
非要所有人跟在他的舞步後面踉蹌的跑著

一堆死人和病人

很奇怪的感覺
雖然幾乎都在家
可是我還是被強迫接受一些壞消息
不是躲起來就可以假裝不知道的

鄧打話來,說是解除婚約了
心情煩悶的很
我拒絕了外出散心的建議
我很自私,我不想他的情緒感染給我
因為我還在想著我和Lu Lu的肝
還有小芭蕾和國瑭全身壞得差不多的器官

ADON今天的飛機回台北
他答應要拿新的攝影作品讓我看
其實他之前已經E-MAIL寄過了
海邊的風景卻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我假裝沒看見,也許我假裝不知道
那麼一切都沒發生過...............

世紀初黑死病

全身器官壞的差不多了.......
我們叫他小芭蕾,是舞蹈系的男生

那天,原本在家翻箱倒櫃找素食材和菊花茶
這是為了吃素的他而準備的

中午接到電話,玫瑰說不用準備素食了
小芭蕾撐不住先回家修養
"他很開心,知道妳要為他做飯",玫瑰說
我默默的拿出竹籃裡的蔬菜和橄欖油
從酒櫃抓了一瓶紅酒
搭著捷運到玫瑰在淡水的住處
少了小芭蕾,我們依然放縱著
一步一步走上他的死亡路子

我想到了和他得一樣病的國瑭
國瑭是個天生的演員,更善於操縱鏡頭
到最後,導演已經完全被國瑭牽制了
國瑭在鏡頭前輕忽的舞動
鬼魅般對著我們說,
"我不會死的"

小芭蕾則缺少了舞台光芒
他不是亮眼的人
"所以還是做幕後吧",他說
"可是我真的還是想在聚光燈下跳舞"

夜裡,玫瑰的房間已放滿了空酒瓶
悶熱的斗室內只有風扇賣力的轉動
關了日光燈,只留下昏黃的燈泡
玫瑰把頭埋在我半裸露的胸前
我還在想著那兩個互相不認識的友人
他們身上都流著被詛咒的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