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8日 星期五

小事三則

I 歐吉桑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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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年沒有畫圖,身為藝術學院學生這樣坦白不知道會不會很令人訝異?上課鋼筆亂塗不算,印象中最後一張認真有意識在畫的圖,是大學二年級的油畫課,勉強結束痛苦的那學期之後,我沒再拿過畫筆了。

想想,那是公元兩千零一年,真是可怕。

一個藝術科系的學生將近七年沒畫過圖,連我這個當事人聽起來都覺得很驚悚。

這個好比謝團長的我堅守空屋的兩週假期已經快過了一半,每天重複消遣就是走路去媒體中心一次借個最高上限的五片音樂CD兩片電影DVD,回家瘋狂備份。不過說實話,除非是不小心借到紀錄片這種地雷,幾乎所有片子在一天內就聽完看完,接著次日再去借片還片。

一直以影片為主要創作模式,所以整個假期沒做作品而猛看片猛聽音樂,是理直氣壯的「吸收新知」。

連看了兩片北野武的《菊次郎の夏》《HANA-BI》(花火),完全被這個中年大叔迷得神魂顛倒,除了是一流導演,演技更是沒話說,我簡直無法相信,同樣是挺著個大肚子的歐吉桑造型,《菊次郎の夏》的中年無賴吃軟飯流氓,和《HANA-BI》的鬱悶刑警,怎麼會差那麼多?

《HANA-BI》裡出現大量圖畫,全部來自北野武的手筆,張張情感細膩動人。

看完片子,我忽然好想畫圖。

做人不能太鐵齒,水彩用具丟在學校不拿走沒關係、油畫用具送學姐是物盡其用,幸好愛亂買東西的個性,抽屜裡還有一盒特價的彩色筆和空白素描本,正好。

直接畫了Jessy好一陣子前用lomo拍的路邊小花(我判斷是金針花),用細細的彩色筆畫旁邊光暈不是很好畫,因為我懶得仔細填塗。真是奇怪,我可以耐著心作極細的針線或是複雜化學反應的雕塑翻模,畫張圖就是沒辦法超過十分鐘。

我不知道這個素描本會不會接著有第二頁就是了,但我心情很好。


II 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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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igoogle當首頁之後,個人工具不忘掛上氣象,台北、巴黎和我居住的Bourges。

一眼瞥到今日溼度,百分之百。

我納悶什麼叫做百分之百的溼度,意思是整個人像浸在水裡一樣行走嗎?

回想出門去媒體中心時,天色已暗,霧氣很重,沿途能見度很低,像是戴著毛玻璃鏡片行走。

可是我以為,那樣還不叫做百分之百的溼度,就像果汁的百分之百,制定標準也很讓我困惑。


III 命名遊戲

部落格的網址連結列,剛開始為了視覺整齊,所以把所有網站名稱字數統一,硬是給人亂取名字的結果,無意間變成一種被期待的趣味。太過於正常幾乎原封不動的,還會讓被連結者失望。

Snow,我聽到你的心聲了。

2007年12月23日 星期日

聖誕快樂

漿果

光怪陸離的事還沒成為口耳傳聞,如果是當事人親口告訴我的,那這樣就不算八卦了吧?

只能說我親愛的室友隨時都是顆震撼彈,碰巧,她姓「Lagrenade」,la grenade,陰性名詞。石榴果、手榴彈。

表面平靜,內心震驚之餘,其實暗暗希望,那位讓我意想不到的人,可以結束我的惡夢。他是第一個睡她床而我完全不知覺的人(如果不是她主動告訴我的話),更何況他們夜歸之時,我還沒睡,正在書桌前看Juan Pablo REBELLA的25Watts,只聽到開門聲和倒水聲,毫無察覺第二個人的腳步聲。既然他可以讓這一切那麼安靜,我願意接受這個心理刺激,不過可惜,看來是露水姻緣。

幸好我沒參加假期前的soirée、幸好我已經戒煙、幸好我已經不太喝酒、幸好我已經快變成素食者,所以才不會對離奇事件有抗藥性,這算是假單純的修行人士嗎?

這聖誕想來要一個人孤零零過了,趕在假期前的最後一天開門,去媒體中心借了片子,這陣子都在努力庫存(喔,就是光碟備份啦),怕聖誕節沒片子看那才連抱熱水袋過冬的獨居老人都不如。

今天借的兩部片,Win Wenders的Lightning over water是紀錄片,老實說我超不愛看紀錄片,但還是常常不小心發生進了電影院才發現挑到紀錄片的經驗,這就是迷信名牌常犯的錯誤。另一部林權澤的醉畫仙,片子壞了,盒子裡還貼有「CE DVD NE FONTIONNE PAS SUR TOUS LES LECTEURS」字樣的貼紙,硬生生浪費這次的租片配額。

還有前些天備份的北野武菊次郎夏天和Juan Pablo REBELLA的Whisky可看,再不然,認命耐著心看完紀錄片也好。老師說人生要多嘗試不同的事物,雖然每次看紀錄片每次打瞌睡,但我想我可以在每次的打瞌睡中體驗到不同的人生經驗。

可憐我目前最期待的消遣娛樂是逛超級市場,下午借完片去舒發身心,神遊到衛生紙區時,室友打電話告訴我她已經到巴黎了,她和她父親邀我聖誕夜和他們一起吃飯,我說我想想。

掛了電話,到現在還在猶豫,到底要抱著我的新寵熱水袋在家裡睡到自然醒安靜看片,還是要搭火車進城去體驗洋人真正的家庭聚會是怎回事?

2007年12月16日 星期日

好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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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文打字特別不順,這篇日誌打了三次,我已經沒耐心把所有內容再重複一遍了。

內容大意關鍵字︰坂本龍一的《BTTB》、吉田喜重的《鏡の女たち》、河瀬直美沙羅双樹

最近睡前嘗試喝超市買來,號稱可以幫助睡眠的infusion,我不知道這玩意兒中文該怎麼正確稱呼,但總之就是台灣頗為流行的各式功能花草茶吧。

好像的確可以讓人打哈欠,不過因為睡前喝水的緣故,要夜起幾次上洗手間,會中斷睡眠,所以,並沒有比較好......

2007年12月15日 星期六

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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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巴黎時,總很期待每年的初雪,但飲恨的是,幾乎每年都錯過。往往在睡到日頭正炎後,看著地上一點融化的殘雪,或是更淒涼什麼都沒有,只能聽著朋友興奮描述暗捶心肝。

晨間六點半就睜大眼睛醒來,索性坐在書桌前,找書來翻讀。

去年同時在巴黎一大以及Cergy藝術學院兩種截然不同系統嘗試時,就已經深刻體認到,即使不喜歡,但留在大學系統,是我保持法文閱讀寫作能力的最好途徑,否則只在不須唸書的藝術學院,我一定會變文盲。

轉了學,離開巴黎,大學系統也不在我的生涯規劃裡了。目前在Bourges藝術學院唯一修的一堂理論課叫做「Café des anglais」,是旅居柏林的英國老師Brian所開的課,兩週一次。與其說是理論課,不如說是讓不想唸書的小鬼緩衝的時間,隔週的禮拜三晚上六點到八點,看著無聊至極(爛到成為獨樹一格的恐怖噁爛美學)的英國電視影集,不用寫報告、不用發表意見、不點名,甚至Brian說英文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三十。快離題了,我只是要說,我已經快變成只剩一張嘴的文盲,不管是英文還是法文。

積極向上想要成為世俗標準有用的人類,首先要有很好的國際語言能力,小目標是每日各一小時的英文和法文閱讀。

好幾年沒有讀英文,一重拾書本就是挑個有點難度的美學論述,所以這個早上有點吃力,幾乎都在查字典中渡過。不過管他的,反正我又不用交報告,沒時間壓力,一本書愛看多久是我的事。我娘則提議要不要寄大家說英語或是空中英語雜誌給我,我趕緊阻止她的好意,一是覺得蠢,二是我對那教材的內容實在提不起勁。

念完該有的時間進度,看看離下午的課還有好幾個小時,於是拖著菜籃車出門。

想趕上公車時刻表的發車,小跑步,跑了一會兒感到鞋底有點滑,心想是不是踩到不該踩的好東西。但我沒時間也懶得停下來看,繼續往公車站跑。上了車,才翻過鞋底檢視,什麼都沒有。戴上眼鏡,車子越往郊區,發現路邊越明顯結著一層薄薄的白霜,恍然大悟,原來跑步時讓我腳滑的是柏油路上不明顯的水氣結冰。我不清楚昨晚是否已經下了第一場雪,或者只是結霜而已,但我又是被一片無雲的晴朗好天氣所騙,穿著比平常還輕少的外套、all star平底帆布鞋、寬鬆卡其滑板褲。但是反正不太冷,大概是沒有風的緣故。

Chloé這週末去巴黎,正好趁家裡完全沒人時,把所有窗戶打開透氣,再不流通空氣,少用的大客廳一定會發霉到爛,現在客廳的窗戶已經因溼氣而變形,打不開來了。太大的老房子,維持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

順便換了玄關走廊的燈泡,心想把會長時間開啟的照明設備改成省電燈泡會比較好,安裝上去,雖然亮度增加,卻是白燈泡。空蕩的走廊,顯得像是港片(尤其是鬼片)的廉價場景,散發陰森的冷光。但我的相機,怎樣都捕捉不到真實的色溫,最後勉強使用了自動模式才比較接近,但怎樣都不想進電腦做後製修片。用銀鹽相紙的時代,我會選擇不同底片來呈現想要的色溫,換了太過自動的數位相機,我卻沒輒了。

2007年12月14日 星期五

你那邊是不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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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照片除了天空、陽光、雲之外,就沒有別的了,這張更是集大成,雖然今天去的明明就是洗衣店。

我喜歡去洗衣店,由於每天用手洗當日衣物,所以每隔一陣子去洗衣店清洗床單等大件織品,就變成很期待的事。我沈醉於那種,走出洗衣店時,所有東西都是乾淨的感覺。那種心情,大概跟我總是習慣每天打掃作家事差不多。世界上骯髒的事情太多,大部分,我們都無能為力,所以只好努力消滅眼前看得到的髒亂。這樣的行為,說不定是自我冷靜的一種儀式,如果不徹底執行,我會覺得,連自己都髒污了。

也因此,我可能已經變成別人眼中那種很difficile的人。

她的情人中午走後,一切就恢復正常了。她中午打工回來,我正在吃東西,水槽堆放昨晚和今晨他們的餐具,桌上還有她情人走前擱置的麵包、刀子和砧板。

由於昨晚勸說之後被她擺以臉色,且整個人明確散發不爽的態度,我便當作沒看到了,我有擅長容忍的美德,受不了時,頂多自己捲起袖子整理就是。

但事情就是這麼奇妙,她情人離開之後,她又回復為善解人意的天使。她抱歉地說我說的沒錯,她會趕快清洗碗盤。

一切都暫時沒事,我鬆了口氣,心情就如同剛從洗衣店洗好烘乾的乾淨床單。

很久不知道你的消息,但我持續寫著想寄給你的信。不知道你是否看了,但我想,放在這,等你想看時自己過來看,比起已經很疲憊一上線全都是我的信,這樣也許會好一點。有時,我想做些貼心的事,卻無從使力。

很想問你現在在哪裡?在台北還是希臘?你那邊天氣好不好?

2007年12月13日 星期四

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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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晚好覺,又因人為因素而至天快亮才入睡,早上的Conférence自然爬不起來,事實上,一早就被吵醒,但我賭氣著不想離開棉被。

教室壞掉的遮光窗簾重新裝修好後,Conférence時,分心看著陽光發呆的樂趣也被剝奪了,可惜唯一留下的照片畫質太差,是三週前隨手用手機拍的。用以記錄生活很好,但拿來當作品就變得很勉強,否則這是最近拍的光線系列中,我最喜歡的一張。

我想盡量不要去為了生活小事費心神,於是出門,等著班次不多、往郊區的公車,拍陽光拍雲。

委婉表達希望不要擱置待洗碗盤過久而被擺臭臉後,其他的也不用多說了我想。想法表達出來卻未如所願,那樣的感覺對我而言,比不講還糟。

所以我需要思考的法文作業,得到安靜的大半夜才能寫了。

2007年12月12日 星期三

眼不見為淨之後就是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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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漫無目的按了多次快門之後發現,Bourges的光線很特殊,不知是氣候或是緯度,天空常常泛著,台灣颱風前夕天空特有的詭譎色彩。

最近已經習慣書包隨時放著相機,幸好當時挑的是玩具般輕巧的塑膠機身,否則再昂貴的設備,也會被總是嫌麻煩的我擱在抽屜裡哭泣。典型將就著物盡其用的個性,我沒Snow大人對攝影器材精益求精的精神。

昨晚睡了個好覺,只因為我將暖氣開整晚,這樣就不須蓋太厚重的棉被,不需要穿太多衣服,不會覺得房間太大太冷,早早進入深眠,隔著薄牆鄰居樓梯的腳步聲也就聽不到。看來席夢思床墊購置計畫可以擱著了,我是個怕麻煩的窮鬼。

中午得知週日早上才離開的Jérémie今天又要來,會住到禮拜四,我滿口說好,心裡卻是一片無言的淒涼,眼前畫面像是一個人面對無際大海,海鷗漫天,或是說獨自站在梵谷的麥田群鴉之中也不為過。腦中只浮出第一句話是「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第二句話是「果然法國人沒時間規劃的概念,何不集中時間一次來?」。看來我錯估情勢了,Grenoble離Bourges五個小時車程,須在里昂轉車,這個浪子這樣大費周章,也許這段天作之合的孽緣,以及我的諧星人生,都還得持續一陣子了。

在巴黎連續跟幾個人抱怨,在原先一起同仇敵愾的聽眾們聽完我介意「吃麵包不用盤子接」這件事情都忽然不太吭聲之後,我逐漸嚴重懷疑是自己個性太龜毛。

早早吃完晚餐,簡單整理,正在洗衣服時,電鈴就響了。手套懶得脫,就這樣穿圍裙抱著盆子去開門,那對冤家站在門口,Chloé手上刁著一根煙(是的,變身版的她又現身了!),心裡賭爛著明明就有鑰匙,按啥屁門鈴,但還是勉強牽著嘴角微笑和他們問好,轉過身,繼續去晒我的衣服。在那剎那開始,我徹底覺悟,眼不見為淨就是要同流合污啊!因此在他們吃完晚餐,我想去收拾,被她阻止時,我就真的擺爛不去動了,我決定克服我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其實他們遲早會洗的碗盤,不去在意之後Chloé會乖乖收拾的房子,雖然要隔好幾天,完全不符合我無法忍受髒亂在眼前一秒鐘的龜毛個性,但我,我相信自己能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於是接下來幾天,我將選擇性的眼瞎耳聾。

2007年12月11日 星期二

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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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思床墊對抗不過兩隻初識小狗給人類的精神震撼。

昨晚將寄養一週的Bonnie進門之後,黃家就是一整個雞犬不寧。兩隻狗體型相似、其中夏夏正在發情(應該說每天都是發情期),而Bonnie尚在熟悉環境的情況下,這晚當然是異常轟轟烈烈。

早上起來梳洗,沒什麼睡的海寧已是被兩隻小狗折騰到整個疲憊狀,臨出門前,赫然發現落地窗簾竟然一泡溫熱狗尿,依顏色判斷嫌疑犯是夏夏,他平常並不會這麼做。不禁讓我聯想起,這和讓我離家到巴黎避難的原因還真是頗為相似。

因為路況不是很順,沒搭上十二點十七分的直達班車,不過無所謂,而且少一趟地鐵樓梯的折磨已讓我萬分感激,也幸好我和海寧都忘了她要給我的電鍋。那電鍋我想要,但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典型的鄉下人進城),大電鍋恐怕不是那麼好攜帶,忘了也省得我猶豫再三最後還是一身狼狽。反正我對美食沒有執念,很能將就任命把口腹之慾擱一旁,不過我並不會因此而比較瘦,別說紙片人,連當厚紙板都很勉強。

常常覺得台灣對女生的身材要求,已經瘦到一個離譜,嘴巴唸雖唸,但還是會在意,還是會在挑選牛奶和優格時,無奈著改選擇沒那麼好吃的低脂產品。

回到Bourges,行李拖著就直接去學校,先去工作室,把那堆零零碎碎的奇妙廉價雜物安置好。上周Laurent JOUBERT要求我一定要在學校工作,其他同學便幫我弄了個位置,靠近洗手台,在角落,我喜歡角落,兩個牆角包圍桌子各兩邊,這樣不會顯得空間太開闊讓我不安。說不定,我的失眠源自我習慣小空間也有可能。

其實一開學,Chloé在她畫圖的牆面旁幫我佔一個大桌子,就在沒隔間的工作室正中央,我一直沒去,那位置也漸漸變成她在使用。在找位置使用時,她很好心地說我們可以再去搬一張桌子放旁邊,我看看她滿桌亂七八糟的顏料,桌下的紙,以及方圓五公尺內四散她的東西,很客氣婉拒她的好意。而同一個工作室的Marine,個子小小的,作品一出手就是大型裝置,上周撿了一堆紙箱疊成牆,但結束之後位子馬上恢復簡單乾淨整齊。有時我們兩個看著Chloé的位置,會對看然後擺出苦笑的表情。

晃了圈,去秘書室繳交一直忘了交的押金支票,改課程,走出來Laurent JOUBERT今天穿著剪裁合身的好看西裝正在走廊閒晃,他看到我拎著器材箱,嘻嘻笑說很重喔。這是他的課上課時段,看來他今天沒課程安排,只打算跟學生聊聊天,看看作品計畫和進度而已,於是我便安心先回家擱放行李。

打開門,家裡跟我出門前沒什麼兩樣,只是垃圾桶旁邊多了幾支玻璃酒瓶。我想週末離家出走個好選擇,很多不愉快的事心理因素佔了絕大多數成份,眼不見為淨就好。

回學校遇到Chloé,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訴我,她週日晚上有丟垃圾,第二件事是,「Jérémie離開後我有掃地喔,把整個屋子打掃一遍,天哪真是災難一場,我掃了三個小時。」她吐吐舌頭。

這句話讓我心中百味雜陳。

2007年12月10日 星期一

巴黎週末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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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醒來,窗外天氣正好,才說完想出門拍些照片,臉還沒洗好,天色就變了。

這次出門,拎著上次登機時的那個看起來很輕小,其實塞滿重達十公斤的器材箱。雖然這次不到那一半的重量,但電腦、讀卡機、攝影機、簡易腳架、相機等設備也都帶齊了。我不是個有離家出走魄力的人,總得所有家當都帶齊似才感到安心。而且即便是離開家裡,還不忘傳簡訊提醒Chloé今晚得把垃圾拿到門外。

今日懶得拍照了,也許是陰雨的天氣容易讓人發懶,唯一出門是去海寧家樓下的垃圾間,整日便待在溫暖的室內,縫著實體大小的櫻花,預計要千朵才撐得起氣勢,我不知要多少工作時數,但作為打發時間或是發洩焦慮,這是個很好的排解方式。

下午四五點左右,手上持著針線,不禁看了下時間,想著此時此刻、台北時間晚上十一二點,你睡了嗎?

明日中午的火車返回Bourges,將帶著行李直接去學校上課。海寧說要開車載我去車站,省去了我搬著行李上下地鐵樓梯的痛苦。想想,雖然一度嫌夏夏太好動,還是慶幸有這個朋友,而且和夏夏熟了,也發現一隻好動的狗,其實會有累的時候。

2007年12月9日 星期日

電梯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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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寧的床上醒來,這個月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不知道是昨晚誤開的2003年高級紅酒,或是她的席夢思床墊。

出門等電梯時,我很認真考慮著是否該把寢具全部換過,雖然只剩一年半,但如果睡眠問題可以因此解決,我想那是值得的,天生的公主身僕人命讓人無奈。

昨日下了火車直接去珍藏,縫小花打發時間待到打烊。陸陸續續遇到WMJ和小琪,都說我看來一副非常疲憊的樣子。

我想,不管是氣場什麼的玄妙問題、或是個性的鑽牛角尖,直接換個寢具也許比較有效直接。Chloé當時幫我買的床墊,就拿去當作品材料吧,這是安慰自己其實並沒有浪費的好方法。

幸好關於這學期的作品計畫,藍圖越來越清楚。換了ARC、工作室安置了位子、平常亂拍的照片竟然也從中整理出個不明顯的線索。學業穩定了下來,家業也得好好重新安頓。昨日在珍藏問二姐,是否有適合的玉可以送Chloé,讓她浮躁的心穩定下來。二姐想了想說,很難哩,打坐吧。後來我又問二姐,那有沒有適合的玉讓我配戴,不要那麼鑽牛角尖,二姐的答案還是,打坐。

曹老闆說得更絕,「妳乾脆把自己雙眼戳瞎比較快,眼不見為淨。」

雨天並不適合在巴黎路面行走,晾了一個晚上的褲管溼了又乾、乾了又溼。撐著傘並不適合在路上拍照或攝影,但倒也讓我一開始就免去了包包裡沈重器材的痛苦。在中國人開的五金雜貨店待了兩個小時,提著三大袋滿滿各種令人發笑的莫名其妙廉價製品出門,你會不明白這麼醜這麼粗造的產品怎麼會被製造又怎麼會拿出來販賣。

沈重的提袋隔著厚厚外套,還是壓得我肩膀痛。出了地鐵站,還是繞去買了想吃的香蕉、fromage blanc、不加糖的有機生豆漿,然後在雨中爬上長坡。

邊寫日記邊和海寧聊天,再加上腳旁的1999年份紅酒Haut-Medoc,今天日記段落句子似乎完全不順,但此時的我很安心。

最後還是一定要加註,經過rue Pierre Mille那間轉角的麵包店時,想到Cergy的Pierre某幾個早晨出來買麵包的,應該就是這間店。

2007年12月7日 星期五

說話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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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同校男生、LHD、我,前後走在崎嶇蜿蜒的淺灘溪流上,不太記得要往哪裡,也許是去高中同校男生家吧。河石很滑,溪水雖淺,水流湍急,得小心翼翼踏穩步伐。回過頭,停下,擔心著弟弟是否跟得上,他的臉色憔悴,我問他腳痛不痛,他說他快沒力氣了,然後整個人的重量攤在我肩背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任憑弟弟越來越虛弱,靠著他,我好難過,傷心到無法言語。

悲痛到眼睛忽然睜開,早上六點。

這樣的夢,我承受不住。

早上八點半的學校,連天色都還沒全亮,除了守門先生,熟悉事物脫去了平常的印象,都變得好陌生。走廊光潔明亮散發還潮溼的清潔劑味道,校園只有平常見不到的清潔婦們,我反倒像個入侵者。所有處室都關著門,唯有平日關著的窗戶,反而是敞開的。如此景象如夢境,我從那個悲傷的夢跳到這個逐將接近現實的夢。

將近九點,導師和器材小姐前後出現,此時我並不想加入「才」這個時間副詞,因為對我來說他們已經夠提前了。瘦弱的器材小姐陪我把放映設備放在推車上,然後發現作為Accrochage的場地Gymnase根本就是鎖著還沒開,只好先把推車推回導師的辦公室暫放。昨日跟同學描述導師緊張兮兮一天打了兩次電話確認我是否沒問題,同學告訴我當Roland BALADI想打電話時,是「n'importe quelle heure」(不管幾點鐘),我想器材小姐不是昨天很晚被通知今天得八點半到,就是一早接到奪命連環叩。

十點多開始的Accrochage,除了六個做présentation的學生外,只有兩三個同學到場,氣氛一點都不肅殺,甚至還有瞌睡感,輪到我時也簡單輕鬆渡過了。我更加確認,絕對不是我不進入狀況,而是導師太容易陷入某種自己營造的劇情裡。

Accrochage前,我先私下讓導師看了今天放的影片,他已看過我大多數的影片,而這部是自己的計畫習作,還沒公開過。他看完沈思很久,然後說我是絕對的vidéo天才。我不知道這算不算讚美,只是傻傻微笑。想想英國老師Brian兩週前看完我的影片,先說Bravo,接著說我有多重人格,Roland BALADI的評語似乎比較客氣。

對於這些,我並不全然相信。去年馬爺寫給我的完美學期評語由秘書白紙黑字寄來,讓我心花怒放到想裱框,三個月後卻被狠狠做掉,到現在我還是不太理解這樣不明不白死法的肇因。

「語言是一面牆」,我的論文曾經出現這句話,那是初來乍到異國的感受,如今這樣的體認卻更加強烈。只是初始是因為對法語本身的不理解,現在是對話語背後的真正用意不理解。

「我拍影片,是為了避免說話。」這是影片放完後,我的開場白。

運鏡手法,剪接方式,這些討論在我面前交互拋出,我心不在焉,飄過高牆後面的陰天,想著你那邊的天氣,想著你,什麼時候想跟我說話?

2007年12月6日 星期四

關於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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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還沒出門,手機響起,是陌生的家用電話號碼,接起竟是導師Roland BALADI,之後中午又再打了一通詢問。我是六個明天要做Accrochage的四年級學生之一,他關心著我打算放哪部影片?是否準備妥當?

不過是個Accrochage,我不知導師為何這麼緊張,以前在Cergy每兩週一次,已經很習慣了這樣像是在眾人面前脫光衣服的感覺。也許在Bourges這是很慎重的大事,畢竟兩校的教學系統並不是那麼相同,說不定我的不緊張完全建立在狀況外。

Corinne SENTOU在早上的Conférance介紹作品,雖然是我不太碰觸的繪畫,卻是我欣賞的類型,心裡佩服Laurant Joubert邀請藝術家的眼光。Conférance結束,我轉頭跟學姊討論Corinne SENTOU的作品,然後說:「這兩個小時來,我的心得是,週末一定得躲去巴黎!」

學姊驚呼:「什麼原來妳還在想這件事?」

自從得知Jérémie週末要來,我便越來越精神緊繃,雖然現在才週三。

我已經越來越確定,Jérémie來我們家給我的困擾,已經超乎Chloé在家穿高跟鞋叩叩叩走來走去的表面程度影響,我其實感覺,Jérémie有察覺到我的嚴肅,在我面前行為也是盡量謹慎。不過,不喜歡一個人,有時不是因為對方做了什麼,而是氣場的問題。

這男人長得好,身材高,也算聰明,但就是有種令我不舒服的污濁氣質。早上和學姊提到氣質這個點,學姊也同意我對Jérémie的形容,並且加註:「妳室友和他在一起不是沒原因的,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屬於同一類型。」

Chloé是個很善良的女生,在她清醒且認真時,我也算是喜歡她。但她的個性隱藏某種我不喜歡的部份,平常不會顯現,酒醉便會跑出,變了一個人。而Jérémie的出現,則會完全引出Chloé的那個部份。此時,以數學計量來說,那個污濁氣場,不是相加,而是相乘。

你說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反應,下午我沒解釋清楚,這已經不是反應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不要那樣的程度了,因為一說,大概就是只能拜託快跟Jérémie分手吧我很不喜歡他原因是你們兩個的氣場讓我受不了。不過我又不是她媽,就算是她媽,我想也不會干涉她的交友,更何況只是室友,就像俊桑說過,管到法國人的戀愛,是不道德的。

下午的MSN,其實正在Workshop中,作品給Corinne SENTOU看完之後,電腦還沒關,正巧你就在線上問我為什麼要離家出走。這陣子比較少連絡,且不是那麼嚴肅真正在上課,就順勢跟你聊了下。

一會兒,一個二年級女生拿著iPOD,問我可否借一下電腦,我尷尬地說我正在線上聊天,她拜託我說只要一下下就好,馬上好。我其他程式關都不關就把電腦轉向她,原以為只是讀一下檔案,當她插上接線,所有人都圍過來,我才發現她是要介紹自己作品。

忐忑不安在法國人囉哩巴唆的介紹中盯著螢幕,接著果真在眾目睽睽下,登登登跳出「要睡了」「晚安」,我一臉歉然馬上打斷影片結束MSN程式。

回到明天Accrochage的話題,導師關心了半天,我也認真準備了幾張備案光碟以應付突發狀況,但兩人都沒想到最根本的問題:今天,星期三,是器材小姐固定不會來的日子。

在亂七八糟的展場晃了半天,即使同學勸我先弄個空間,明天再來借器材,我也懶得搬動那巨大的隔牆,以及挪開其他學生工作一半的未完成作品。我唸著這邊光線太亮,投影機在這放片會有問題,拿出手機回撥早上Roland BALADI的來電號碼,卻是答錄機。寫了封信告知導師無法佈置展場的問題,一句話明天直接在視聽教室播放,然後便什麼都不想管離開學校。

回到家收到導師回信,要我明天早上八點半就到學校,信中說他會打電話給器材小姐。我會照時間赴約,但,實在不想相信,器材小姐會因為一通電話而在還沒上班時間就到學校。

2007年12月5日 星期三

睡眠出口

La Cathédrale

清晨五點多入睡,不到八點在晨間廣播中爬起,對於睡眠失序,我已漸漸不是那樣在意,就這樣由它去。有些情況,除了安慰自己順其自然,也別無他法。硬是想去找個解決之道,也許會離目的地越來越遠,施錯了力,物理的反作用是相加。

雖然開始逐漸懷疑問題不是出在過薄的隔音、臨牆木頭樓梯或是不夠好的床墊,甚至我描述過如同「the others」一片樓上的腳步聲。

高三美術資優甄試放榜過後,嚴重感冒,足足大病了一個月,每天拖著虛弱的身體往來家裡學校畫室的216號公車,有時就這樣坐著公車繞了台北市一大圈,返程才不甘願地下車,緩緩走進早已開始上課的校園。看了幾次醫生,藥袋吃了幾輪,直到有天下午蹺課,爬著長長的坡去藝術學院找楊北辰大哥,夏天令人討厭的重感冒才終於消退。

但我寧願不是現在心中開始揣測的原因,這樣顯得我太過於脆弱,雖然我常常若無其事般逞強。

通常不用早起的週二,一大早就在學校等著Laurant Joubert組織的Workshop。今天是市區的兩個有名重要古蹟,但很遺憾,完全置身於歐洲歷史之外的我,即使已經事先在網路上查過中文資料,那些故事那些典故那些象徵,就像其他一樣也很重要的古蹟建築,形影交錯在腦中漂浮打轉。以致於當Corinnes SENTOU女士要我談談今天參觀兩處古蹟不同的感受時,我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讓她一度以為用英文跟我交談會比較輕鬆。但那樣的情況下,即使是用中文,我也只能尷尬地說,對不起我只是個想到處逛逛的亞洲觀光客啊。

晚上在頂樓工作室看其他學生作品時,趁機問了Laurant Joubert可不可以離開我原本的ARC換到他那邊,他連原因都不問就爽快答應,要我明天直接找秘書改課表就好。我不禁小人之心猜想,那些教師們是否有類似業績的暗盤競爭比較?開學兩個月才換ARC,照台灣學校的行政方式,早就過了加退選時間給你白眼不理睬。但這裡畢竟是沒有所謂規則的法蘭西共和國,更不用說是在傳統上當紅教師擁有龐大自主決策權力的國立高等藝術學院。

我可以舉雙手加點頭承認,選擇Laurant Joubert的ARC,第一個百分之二十五是為了Laurant Joubert毫不保留的讚賞之情,第二個百分之二十五是可以到處參觀名勝;另外百分之五十是為了,如果再浪費時間苦撐Cellule X做些無聊的作業,恐怕連學校都不想來了,我完全無法等到下學期重新選課。

Chloé告知週末Jérémie會來,心裡一下涼了半截。我討厭這個氣質渾濁的男人,一點都不想和他同處一個屋簷下,但我不想傷了Chloé的心,只能暗中壞心眼祈禱,這個糟糕的關係會很快結束。

也許整個週末都會躲去國立媒體中心看片看到頭昏腦脹,但媒體中心會打烊,畢竟還是得回家,害怕打開門看到亂七八糟的廚房。我知道自己無法心一橫看開,唯有眼不見為淨,可是我再也沒有去處可離家出走。

2007年12月4日 星期二

低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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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點多入睡,中午為了下午兩點鐘的ARC中午硬是爬起,因著連續幾日的晨昏顛倒,因著接連的壞天氣,今天總算第一次看到陽光。

咬著烤土司,光線整個滲進廚房,曝白得讓人感到暖和。我抱怨著那麼好的天氣應該去拍影片,怎麼要去上無聊透頂的Cellule X。

和Chloé一起出門去學校,繪畫老師叫住她,說她最近在瓦愣紙板塗色的作品不好,轉過身,Chloé一臉臭。我心裡早有底,她對平面之外的媒材運用並不是那樣熟稔,不過總是得多加嘗試,因此她整個週末在家裡材切紙板上色時,我心裡欣慰她用功的成份大於對作品的批評。

上了三樓,遇到漫漫和美亨,她們說找不到人,不知在哪上課?我對這堂課早就一肚子氣,先是浪費了一個月在做128K版印刷排版,現在又進入將浪費一個月網頁製作的階段,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課程安排。我對漫漫抱怨著,然後對一旁一臉霧水的美亨再用法文解釋我的不滿,越說越大聲,「我一秒鐘都待不下這堂課了,我立刻就要換到另一個ARC!」

「噓,小聲點,妳說的是法文哪!」漫漫用中文提醒我。

課沒上成,但倒也成全了我趕著陽光好去拍些影片的念頭。

立刻轉身回家,準備腳架、攝影機和相機,牽出單車,進屋才不到十分鐘的光景,就變天了。不知怎那麼快出現的烏雲,快速向太陽覆蓋。

單車騎到路口,細雨開始飄下,繞個圈打個直轉,又騎回家。這樣的天,讓我想到去年L. Ronat的電影Climat,整部片被低沈的低氣壓悶到喘不過氣,卻像最近的狀態。

想想還是拿了把傘,去超市晃晃。今天是週一,許多商品還沒補貨上架,找不到想買的東西,逛了大圈,拿著Baguette和兩包化妝棉去結帳,其中有包色彩繽紛得像棉花糖,像是婚禮的顏色。

凌晨的MSN,阿Pan告訴我高拔要結婚了。知道消息的剎那,完全是打從心底的高興與祝福。我興奮地說終於遇到前男友結婚這件事,這可是頭一回呢!意義非凡到讓我想立刻打電話回家,要我娘包個大紅包。

那年我還太年輕,分手的當下,我過於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恩斷義絕地轉頭離去。多年後我娘曾經表達她對此事的扼腕,我淡淡地回答,這是時間點的問題,沒什麼好後悔的。

我不太會對已發生的事情感到後悔,只是偶爾會回想,當時如果怎麼做也許會有什麼不同結果。就像我常常想到二十二歲那年應該耐著性子陪火星人渡過人生那個關卡,不過再次回到我剛說的,人生沒什麼事情好後悔。所以現在同樣的情況幾乎再次原劇本重演,我已慢慢明白這幾年都是為了準備功課教我該如何去面對。

而這天,說變就變。

離開超市,剛剛的漫天烏雲莫名其妙散去,回家放了購物袋,擱下大傘,又出門往光的方向前去,然後總算也拍到了想要的鏡頭。

2007年12月3日 星期一

瓶頸

頂樓工作室

這幾天在想,那天去參觀喬治桑故居的路上,含著淚心裡痛下的決定,就像詛咒的解籤。

還在Cergy時和克勞埃閒扯過,有些東西不能兼得,這常常是女性藝術家躲不掉的宿命,就像魔鬼的交易,慾望得用人生最珍貴的東西來換取。

就算是,並不想貪心,卻還是被逼著做決定,如同護照被扣押的觀光客必須在大門關上的土產店裡強迫消費一樣。

可不管如何,我並不想再對些總是循環的事情逆來順受。如果拒絕相信,也許天底下就沒有宿命這回事。

我會靜靜待在原處,遠遠陪著你渡過這關。

2007年12月2日 星期日

在我初醒與你將寢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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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小鎮後,沒有一晚真正好睡過。原以為每年避不了的季節性病徵過了就會改善,結果情緒低落至底的那週過去了,我的睡眠狀況卻依舊混亂。

眼睛閉著在床上翻覆了數小時,最後還是瞪大眼睛看著床邊櫃收音機鬧鐘的液晶數字在黑暗中靜靜閃爍。有時乾脆起床戴上耳機彈琴,比較多的情況是直接抱著小灰窩在棉被中。

自從家裡裝好WIFI,加上天冷,就逐漸養成躺在床上用電腦的壞習慣。雖然有時的確是在工作剪接什麼的,但我慢慢發現,這真的不是好現象。

日與夜、工作與休息的分際更加模糊,幾乎成天都待在床上,床邊地上到處電子器材、線材,累了小灰合起就直接扔往雙人床一旁永遠空著的位置。

昨天或是今天這樣的時間區隔,變得更加惱人。

好不容易入睡時,已將近早上十點,再次醒來是下午四點多電話響,以為是你,一瞥來電顯示卻是汪力。一年多沒連絡,他告訴我他過幾天要回國了,想跟我碰個面。

「我不在巴黎了。」我說。

掛了電話,盯著墨綠的窗簾發怔,窗外只透著微微光線。日照時間越來越短,所以我幾乎看不到日光白晝了。

我還是躺著,然後翻個身打開了身邊的電腦。

昨日(或者今日?)凌晨在Snow不支援Safari的留言版吃了個鱉,於是下載Firefox,附加讓我發現了太多奇異的方便功能。

但新建好的首頁,還是沒有我想等的消息。

台北那邊,你的傳真機告訴我主人不在房間。

走出房門,在廚房胡亂吃著不知該歸為哪餐的醒來第一餐︰罌粟子麵包塗上昨晚做的Mascarpone香菜蟹肉抹醬、Fromage frais灑紅糖、熱巧克力牛奶。

讓人沒有心理飽足感其實卻是熱量驚人的一餐。

收拾流理槽時,有人按電鈴,打開門是二年級的兩個女生。

我以為是來找Chloé的,十幾分鐘後才知道主要目的是想借琴鍵一天,派對用途。

兩個我不熟的人會知道我家有琴鍵是還挺奇妙,畢竟不懂樂理的我對這件事情還挺低調,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Chloé週三晚上在外喝醉酒大聲嚷嚷。

我並不想出借,但也不打算拒絕出借,應該說,對於琴鍵借不借這件事,我抱持很無所謂的態度。

反正放在我房間,只是讓它遭受奇異的折磨,讓它一天恢復正常琴鍵該發出的聲音也是好事。

廚房裡,三個女孩圍著玩具般的電子琴鍵興奮嘰喳。

2007年12月1日 星期六

於是我站在這裡哼唱

網

零錢包裡還放著巴黎地鐵單程票以及小城鎮的公車票,但我忽然之間失去了以大眾運輸工具移動的必要性,也無須再在週末回巴黎打一直掛在心上的國際電話。當大卡車把我三年來的家當完整從大城市開了兩百五十公里搬到小鎮後,嚴冬天未破曉趕著早上的課在地鐵或是RER打瞌睡的景象成了記憶中的風景明信片,而車廂溫度猶存於腦海的膚觸。

(偶爾會想起A線那位會主動跟我打招呼的吉普賽老太太,最後一次給她零錢,當她離開車廂後,我無法停止地淚流滿面簡直想放聲痛哭。)

而今我完完全全無須再移動,甚至連初抵此地,每週必搭公車往郊區購物商場採購日用品的興致也忽然消失殆盡。

偌大客廳擱放單車,龍頭戲謔般掛飾著艷綠色的羽毛圍巾,襯以繽紛大紅喜氣的牡丹花布窗簾,它更像個本來就該靜置在那的裝飾品。

要說到更貴氣的移動,就是今年夏令時制期間的歐陸國家出差追隨,飛行於不同國度。但遠離國際機場後,這樣的移動方式也不再輕鬆簡單,且路途艱苦地令人畏懼。

時制調回冬令,氣溫愈漸低迷,如同最近總是低壓的雲層,路上的風有時會刺傷面頰。直接暴露在路面行走的時間太長,在巴黎鮮少穿的高領毛衣這陣子迅速蔓延結生新的毛球,繼續在越顯黯沈的外套下磨擦。我等著陽光,只因想拍的畫面,還缺少幾個有光線的鏡頭。

荒廢了將近半年不事生產的創作狀態,也終於逐漸恢復運轉,一些東西正在改變,而一些,則是根深蒂固。就如同很多一開始的自以為是。

原本自以為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好比腳指頭開學時仔細塗搽的正紅色指甲油,氣勢凌人踩著細跟露指高跟鞋一身妖豔走進校園。時至今日那指甲油還斑駁地似遲暮老婦未卸除躲在黑色棉襪布鞋中,而狐媚綠色眼影也悄悄被蒼白倦意襲回它原有的位置。漸漸地不再出現在非課程之外的活動,活躍的個性畢竟是勉強而來的。當然,一開始我深信可以改變自己。

室友還是常常喝醉酒過度興奮,但她已經習慣我越來越愛成天關在房間裡工作的狀況,我也不再自動將冰箱的啤酒補滿。自從上個月底和Jerry硬是拼到我半夜在廁所摔倒並且清早起床狂吐後,一個晚上獨飲一瓶白酒助眠的惡習也順勢戒除。

脫離了肉體和神經被痲痹的日子,但我並沒有得以看得更清楚。或許腦袋因此多了更多時間思考,反而越想越糊塗,所有原本清楚的和不清楚的,全部混成一團。

該有的都安頓完成,必且比預定中進度要快速有了網路和電話,可是除了第一通自己打的測試和兩通打錯的電話外(一對記錯自家電話號碼的夫妻),顯示來電的橘色螢幕像鈴聲一樣靜默。

也如我一樣愈加靜默。

像是一面牆。

期望總成空,所有原本騰出來的位置都還在等著遲到的出席,然後我便用音樂填補耳朵的空隙,雙手且不安分游移在琴鍵上。

我想找回令人慰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