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30日 星期六

98年夏.吉貝

失樂的暑假
帶著焦慮來到傳說中有白色沙子的小島
惟一連結線是開往馬公市的船
舺板海風混合著女人下體味
烈陽只能以毒辣等形容詞描述
船艙內除了開船者
只有塗滿防曬油的我
同伴們的行李
和門邊空魚簍

我在海岸線向前奔跑
緊壓企圖遮住上半身的大草帽沿
欲逃離三十分鐘後重複一次的景色
遍佈沙灘上的貝殼
多量到近乎放蕩
原來玻璃瓶中的貝殼沙才是真的
天人菊以不存在或存在於另一時間的型態

曝光過度

2000年12月29日 星期五

露露(隨機拼接練習)

7-11的冰櫃有羊男,不信你可以問露露。

露露每天定時脫下制服裙,換上黑紗篷裙,打通國際電話後,便鑽進話筒,把自己傳送到7-11,其實坐郵筒也行,但是太慢了,露露會來不及打卡。露露除了記得幫塑膠花用柳橙汁澆水外,另一項工作就是和羊男做愛。羊男負責看守冰櫃,冰櫃是往BBS的通路,唯有體驗過高潮者才准進入,不然會太容易陷入虛擬的另一個身分,他們稱為'出軌",出軌的人離開冰櫃時會被印刷成少女服裝雜誌,流著血,看起來像被壓扁的糯米團,有時也像義大利麵或刺身。而學問淵博,被稱為長輩的那一類出軌者,則會被壓成紅樓夢。

露露雖然常達到高潮,但羊男不准她進冰櫃後面,因為沒有露露,羊男就得自慰,直到羊男忍耐不住,就會開始自言自語,流鼻血,噴出液體滲透過木地板,會導致虛擬界內紛紛自殺。這種事曾發生過,那時露露還沒來,負責和羊男做愛的是亞里斯多德。有次亞里斯多德上班前忘了吃百憂解,他忽然覺得和羊男做愛是一件很煩人的事,於是從7-11偷了一面鏡子和一本紅樓夢就走開了。結果造成連虛擬界的背景大理石都震成了碎片,為虛擬界辦喪事時,那村上龍的白鴿們啣著的輓聯,還是由柳美里贊助的馬賽克磁磚拼成的。

那之後來了幾個應徵者。楊婉玲寄了一張用拍立得拍的自拍相,她穿著有紗袖的肚兜,抱著琵琶彈搖滾樂。羊男發現楊婉玲只會裝傻和裝死還有裝外國人,根本就不懂做愛。辜國塘也來了,但他來的目的是發票,不是做愛,辜國塘認為發票是記憶,他要在愛滋病發死前蒐集發票。後來羊男錄取了喜歡自傷的露露。

露露還是不能走進冰櫃的通路。做完愛後,抽根菸,淌下眼淚,露露的眼淚異色,是喝了太多粉紅色的長島冰茶的後果。酒醉的露露仰臥在木地板上,進入了屬於她自己的虛擬界。

GUNS&ROSES---當代文化變遷探索課程

不想再聽到無關痛癢道貌岸然的文化批評(稱不上批評,只是說教),從小我們已經被教導夠多,這種用膝蓋就能接出下一句的理論,何必浪費一個學期來聽?為的不就是補齊通識學分,我真是作賤!大學教育應該是要促發學生思考空間,一旦淪為陳腔濫調,有何開課必要可言?太多學者不願觸碰尖銳議題,又不承認是出自於內心的鄙視與禁忌,只是一概以『道德』『尊嚴』說來駁斥,但社會『脫序』是擺在眼前的,為何不正視?古老的儒家道德思想的確有其珍貴的價值,不能說它老舊脫節,但面對多元化及多重衝擊的當代社會,若單一只用儒家學說來解釋豈不失之偏頗?

今日我未拂袖而去是基於對那鑽研儒家思想老教授的微薄尊重,只能稍微放肆的光明正大拿起六朝筆記小說攤讀以及吱吱作響玩起同學帶來的玩具來表達不滿,雖然有些鴕鳥心態,無可否認,這是對老師的一種羞辱。我想,比起破門而出應該是溫和了些。

明明就是沙豬心理,為什麼還要用充滿矛盾的言論來掩飾?瞧不起性工作者(他對這名詞嗤之以鼻,多次強調是『娼妓』),那嫖客應該更受輕視才對,這是商業行為,正是因為有需求才會有供給。什麼『唯小人女子難養也』,去死吧!你才是那甯媚者,一再討好搖搖欲墜的道德說,忽視當今社會現象。台灣近幾年才進入後現代,後現代的『泛性』逐漸萌現,但除了斥責同時,是否也該以開放的心態深探其原由?當然,不是用『道德淪喪』一言以蔽之。

古老的中國社會不乏此問題存在,只是在騷人墨客的美化下,我們只看到才貌雙全的青樓女子與文士的精神交會。揭開詩詞文藻面紗,還不就是赤裸裸的液體交換行為?(『液體交換』引述自wonderwoma與無知的姐弟對話)我說是對肉體的禁忌還否認,非得以精神論來辯白。我不相信那些人除了吟詩作對之外,不曾渴望把女人的肚兜扯下。若照教授的理論推演,性交的目的只剩傳宗接代。回歸他的『身體尊嚴』說,女體不過是從商品轉回生育機器罷了,會比較有尊嚴嗎?將性交易視為商業行為,但服務好的性工作者卻又被批評為『爛貨』,相當弔詭。購買商品時,人人一向希望『物超所值』,對於性交易,卻又存有相反的心結。那些男人(當然不是指全部)心態才可議,既要『消費』,又要罵從事性行業的女人,同情被迫賣身楚楚可憐抵死不從的妓女,認為她們節操高貴,若要娶為正妻,恐怕還會猶豫再三。現在已經沒有的納妾制度,其實不過是變相的性交易,只是從『每次計費』變成『一次付費,終生受用』。說來說去,該被討論的不只是女人吧?

老實說我對性工作者的態度一值是游移不定的,既非贊同,亦非排斥,因為我沒有深入研究過她們(或他們?)的立場,不敢妄下斷言。所以有時會痛責援交女學生的媚俗,有時又想替性行業辯護。但確定不移的是,我真他媽的討厭那些要『消費』,付賬又不阿沙力,只會在後面放冷箭的嫖蟲。不然就把槍收回褲襠吧!

2000年12月28日 星期四

來自喉腔深處的燥熱

碳化不全的內臟
黏膩污陳穢物
這是半消化後果
PH值偏低的胃酸
自殘腐蝕
剖膛開腹乃取出之必要方法
淨化
尋找適當刀刃
你穿上白袍
為我清理不斷流出
膿血
過去不當治療造成的感染

落城

近似腐木的桌腳壓著紙頭
搖擺不定年代
這是仍穿著黑摺裙的我惟一反動
在溼熱溫室中
穿越深綠色葉片
數以百種原本叫得出學名
失憶是因為沒有記著的必要
或者是
不願意在腦海中接受羞辱的影像
我不知道    
不知道耳旁嗡嗡囈語是什麼
蚊蚋啃嚙血肉之軀
撈池中的我
池外的我跳進
襯衫與摺裙形成支撐張力
池子可能是沒學過的原生類
鉤的整身黑綠類似苔蘚
還有來自摩擦水泥壁的刺痛
蕾絲透出浸濕的制服
幾絲乾枯草末
附著在腿上
搔癢難耐
於是拿起家政課固定布料的大頭針
刺向耳垂
穿上地上撿來的紫藤
你說,那是春天

永恆的美學顛覆,這就是藝術的道路

費加洛報(Le Figaro),1909:
我們堅信,世界的美妙將會被一種新的美感所豐潤,那就是速度的美感。

席勒:
正是通過美,人們才可以達到自由。

佛洛伊德:
我堅決認為,「美」的觀念植根於性的激盪。

熱度34他來自北國:「    」是美。

看到標題一大串馬庫色的話,別太期待。

2000年12月27日 星期三

INDULGENT ART COFFEE SHOP D4

和風火腿起司三明治
統一AB優酪乳
南瓜蘿蔔濃湯
義大利海鮮方餃
不加糖奶精美式熱咖啡
檸檬水

ALL MADE IN TAIWAN

文化界線以侵入的路徑模糊
消逝

李清照哼哼唧唧叫春
赤壁山水在蘇軾狂笑中
遙遠符號
黃君璧帶槍
一陣掃射後 曰
復興中華
被強暴的陳進哀哀控訴
她沒見過山頭爬滿披麻皴
於是我閉著眼站在日治百年老校
撫摸芭樂樹下遭到遺棄
雋刻莫名文字的石碑
耳邊響起歡愉歌聲
他們在唱
玫瑰玫瑰我愛你

2000年12月26日 星期二

靠岸

扥馬斯順手撈起特麗莎
於光電構織的粒子波
失眠方舟浮載
我不是諾亞



彼端
未見過的憤怒南島
想像中三十四度恆溫
沒有四季
初臘
一潭春思

河殤

那個早晨妳忘了帶ZACTIN
持續忍受著新表現主義的喧擾
陳舊的物以新的型態宣示
昨日種種都是錯誤
蒼白走出滿是松節油凡尼斯香蕉水的斗室
門鎖與表格將妳推向頂樓
枯涸的花青瓷盆有一年前的遺跡
印著脣膏的煙蒂發黃
是風華失去的老鴇
大雨滂沱
新點燃的BOSS混雜著點點滴落在如白蔥般煙紙的水珠
妳的氧氣罩

淹過警界線的基隆河在東區暴漲
游過那名喚板南線的支流
提著濕漉繡花鞋躲在細小傘架下
妳的男人粗暴拖著妳尋找礁洞中的燒烤店
洋人們滿臉蕃茄醬
親熱大喊
  想起了今天是鬼節

五六種釀物提早讓妳哭到暈厥
蜷曲在男人的單人床
九重葛拍打窗櫺
夢中空難一事
忘了是男人說的還是
來自廣播中周玉寇的嬌嗔

2000年12月25日 星期一

礁湖















二點五的氣壓送著氧
五十公尺處以飛快的速度上游
擠壓破碎的肺未及從嘴裡蹦出
穿破月影
詛咒把你和本島隔開的礁湖
花果和椰樹編成奠儀
你是美麗的珊瑚
記憶中太陽之膿

2000年12月24日 星期日

無題

肉體是靈魂的監獄。

新柏拉圖主義縱橫千年,在文藝復興時期更是一大精神主流,這與當時的資本家麥地奇家族的信仰有著密切關係。而女性裸體在西洋藝術中,亦為長久的主題,但其思潮卻與新柏拉圖主義背道而馳,被認為美感在於「抑制」。克拉克<裸體藝術欣賞>中就以「抑制」(CONTAINMENT)來形容CAPITOLINE VENUS的成就:

存在的平面或輪廓都使肉眼有依據可尋。手臂如翅鞘(SHEATH)般圍繞著身體,由於雙臂的動勢,增強了身體基本的節奏。頭,左臂和支撐體重的腿所形成的線條,穩固得如同廟宇支柱。

在長期男性主導的藝術主流下,女性的美與男性的看法息息相關。如果,用女性的角度,由內而外重新自我省視,得到的美感經驗又是什麼?女性主義者教導女人要認識自己的身體(以鏡子觀看下體?),然而那過於激烈的視覺刺點很難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同。

正如安郁茜教授所言:「妳會炫耀妳有又濃又俏的睫毛,為什麼不說妳有又長又美的陰道?」

針孔錄像

這個圈子很小,妳會害死我。

於是我想像流言蜚語是受熱的空氣偷偷膨脹。他們記得深夜國際級的年輕藝術家摟著踩著斷了鞋帶細跟涼鞋的如花女孩,閃入黃色計程車,酒精散發在黑夜的盡頭。詭魅螢光壁燈的樓梯猶迴響那女孩的哭喊。果真是人們看著你時,忽然靜下來的後頭聳立著巨形螢幕,那景象是默片不斷的撥放?你頂著想像中的光環,想像你的舉動被二十四小時錄下。

觀眾是誰?

2000年12月23日 星期六

嘔吐

妳推辭了最後一口
曾經是最愛的

妳說
不再環遊世界

搖搖晃晃搭上閃著不知是什麼數字的公車
柴油味提醒妳
那已經腐朽又陌生的東方
在妳的體內
緩慢 繼續發酵
酸液衝口
妳嗚著CHANEL拉著SISLEY踩著AS提著GUESS
隨便一個公車站牌是妳的岸
蹲在路旁乾嘔

除了唾液
妳無法吐出敗壞的東方

國塘















你有辜家尊貴血統
卻流竄著世紀末無解病毒

白色漿液溢出  虛脫
火紅廉價窗幔
「我不會死」你狡詐笑
從那刻始便明白
演員是我們
你才是導演

不讓你進家門的母親哭著
要我們別再傷害
她保護的是你
還是你家宗詞的光榮

如何告訴觀眾

瘦小身軀
赤裸馬路
你快速舞著
我們來不及跟上
倏地轉身 鏡頭滿是飄忽殘影
「我在演戲 我在演我自己」
踏著你的腳步
作個ENDING吧











「我不會死」

後花園













你知道
杜麗娘崔鶯鶯以及好多說不出名的閨秀們
都在這兒幹過見不得人的勾當

陽光透出簾鉤的午后
溜去鞦韆架
誰願意守著那鍼黹
露濃花瘦 薄汗輕衣透
盪在空中看著外頭(公子您見笑了)
多麼快活兒

幾點催花雨
和羞青梅袖

夏日丹麥紀行

I masturbate quite often and I really like it. I was 9 years old when I masturbated for the first time. I would really like to learn some new masturbation-techniques so that I could prolong the orgasm. I would also like to develop methods that could be used during intercourse so that I could fuck and fuck anally for several hours without stopping. Often I think and feel that I don't fuck enough, but I'm satisfied with the frequency of my masturbation. I like girls, and I like men, but my sexual experience is relatively modest concerning men. Actually I have never fucked a guy, and I have never been fucked by one, but I've been close. Sometimes I think that there is too little sex and too many atoms, and to much othing in our life. If I had the power to do it I would declare everybody suppressing the orgasm pulverised.

你了解人們窺視的慾望,於是我的弱點緊緊被你捉住。當我注意到時,你早在遠處促狹著笑,對我招手。

從在亂碼的電子郵件前坐整天到教你把Big5轉成ISO;從你坐歪的椅子到我煮好的咖啡;從Are you making this artwork title 到忘了問你Would you like to book a lunch box只好悄悄換上我的而自己挨餓;從你突然塞來的一通電話到三分鐘後我攔計程車去航空公司換機票; 從你問Will you go to enjoy this hot spring tonight到我問Are you married;從粉藍色西裝到黑紗小禮服;從你抱著我到我丟下See you tomorrow;從開幕儀式結束到那個根本沒有的明天;從台北轉曼谷飛哥本哈根到三天長的睡眠。

你的光譜還在運轉吧?

哀郢


永遠搞不清奶泡的比例,也不知沒加肉桂粉的Cappuchinon和Latte喝起來有什麼不同。仍堅持不喝罐裝及丹堤三十五元的咖啡。虛假的裝腔作勢,維持「上流社會女孩」的高姿態。

在「現代藝術」課堂上,老師指著我:「妳是天生的邊緣人物反骨分子。」我處心積慮的上流社會精英分子形象,終究是抵不過外露出來的非主流,批判者傾向。或許,我該接受這樣的自己。游移於主流與次文化,沒有一個容身之處。不屑主流精英的偽善,也瞧不起次文化佔大多數的青少年不學無術風潮。不需要適履削足,為了找定位而將自身硬塞入任何一個令我窒息的文化體系中。畢竟這年頭次文化中的精英分子不多了,主流文化掌控者巧妙地將次文化放上檯面,次文化從此瓦解,社會衝擊力與批判性也消失殆盡。

既然明白不屬於任一邊,就不需費心妥協,做個孤軍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早就預料到,我的偏執遲早會讓自己遍體鱗傷罷了。

2000年12月21日 星期四

篝火狐民




瘟疫散播了整個城市,寂寞正以幾何級數快步蔓延。人們所能做的僅止於忍受空虛襲來,或者,聚集更多被感染的人士,異想天開交換心得,製造出想像的充實。

阿尼每天死一次,人們仍關注他今天會怎麼死。對於死亡的種種可能與幻想,無法親身體驗,只有投射性地看著阿尼,從中獲取假意的快感。我相信這對於孤寂的市民們來說,是足夠了。

挫敗始於懶散

Bonjour, je cherche un sac, s'il vous plaît.
Oui⋯
Un sac rouge.
Oui.Vous vous appelez comment?
⋯⋯
全班目瞪口呆望著我,法文老師訝異的說:「我完全聽不懂,妳怎麼用德文發音來唸?」我不知所措。還是無法習慣法國人呢噥的語調,德國人倒乾脆,該怎麼唸,音節鏗鏘清楚,絕不含糊。每到法文課,總挫折地想還是去德國讀書算了,別留法了。但一下課,剛剛的念頭又拋回腦後。當然,回家後也忘了要找人練習發音這回事兒。

所以至今仍分不清楚 Il s'appelle 和 Elle est bell 唸起來有啥不同。

2000年12月17日 星期日

榮總182病房

沒出太陽吧?印象如此。我正穿越花圃及中庭雕塑,懷著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剛從忘了是幾路,只搭了兩站的公車狼狽跳下,面露微笑(很努力)對司機說謝謝。耿耿於懷的是上車時誤將捷運卡當公車卡插入刷卡機,我從司機眼中看到貪小便宜的不屑。不,我真的是無心的。心裡悶悶吶喊,卻怎樣也衝不到嘴邊。

就像透不出雲層的陽光。

封死的玻璃窗外,竟然飄著與樓層齊高的薄雲。嘖!真是奇特。我坐在床沿專心看著。有搭國內航線的錯覺。

忽然間扭起一股想質問那朵散落蓮華的情緒,「喂!是不是到達地面前一切都還好?」我想他是不會給我解答。

解讀Cindy Sherman的Untitled #261




Untitled #261算不算攝影作品?

為何會有這樣的疑惑?因為據我所知Sherman從未被當作是一個攝影師,但她的作品一向都是以攝影的型式呈現,就攝影的表面意義而言,是要紀錄瞬間,即是某一已逝行動的再現。從Untitled #261中,我們可以發現,那一動也不動的塑膠玩偶除非外力,否則永遠沒有移動的可能,因此,它幾乎是超脫了攝影的時間性。在她早期的作品中,全都是由她親自上陣扮演主角,從思春少女,搭便車旅行者,好萊屋的小影星,到受虐婦女及被謀殺者,之後她更以古典油畫型式扮演起維多利亞式的顛覆造型。1990年代後,她已鮮少出現在自己的作品中,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塑膠模特兒肢體。其實,那扮演的主角仍是Sherman,只是她換了方式,以另一種模式存在罷了。那些塑膠肢體經由Sherman的精心策劃,設計出擺列位置,在她的預期之中給予觀眾視覺震撼。她一直再扮演著,而攝影對她來說,作為一個傳達媒介的意義應該更勝於紀錄的意義。其中最明顯的例子是她1970年代的作品,她選擇的題材本身就具有很顯著的諷刺性,她質疑的對象便是媒體。她扮演的角色其實是每個女人,照片被隱喻為社會大眾不管是男人/女人的偷窺視野,明星的私生活人人愛看,社會新聞人人愛看,但原本隱私,無人願意宣揚的事件透過媒體卻無處可逃。因此,Sherman的作品精采處並不是她扮演了誰,而是在於她對"攝影"題材的玩弄。我們可以說,Untitled #261不是攝影作品,而她的作品名稱就叫做"攝影"。



塑膠肢體

Cindy Sherman為何會採用塑膠模特兒肢體當Untitled #261的主角?早在1930年代,Hans Bellmer的La Poupee(Doll)的系列便大量採用塑膠肢體作為創作素材。兩人的共通點是將所有肢體經過打散重新擺置成幾近扭曲合理的狀態。Sherman之所以選擇此為素材,原因之一可能就是組構的方便性。就其深入意義而言,塑膠模特兒同時具有聖潔與污穢的象徵。

就聖潔方面,她代表了封閉的,無分泌物的隱喻。(雖然Sherman賦予她非常明顯的性器官)在傳統美學中,女性裸體之美一直被認為在於抑制的,此時區分體內與體外的身體輪廓界現在某些涵義上便代表著一道防線。如果定義女性身體缺乏自我抑制的能力,必須靠外在文化的借助,那麼古典藝術型式正好示範了一種關於女性身體魔法式的限制,並且修復孔口的裂縫,避免其流出污穢的液體,從古典大量的女體大理石雕像,便可看出一二倪端。1550年代,Giovanni Battista Moroni 所繪的<貞節>(Chastity)圖中女主角手持象徵她純潔和神聖的篩盆,篩盆中充滿了不會四處外漏的水,用以象徵貞節好像無法進攻也無法外溢的緊密之水。充滿水又神蹟似不外漏的篩盆是對理想的隱喻,神秘的封住了女性身體。她的身體界限已經被完全改造成不可侵犯的領地,身體型態也變為界於身體內與身體外的一層甲冑。以篩盆來象徵美德女子其實是蠻有問題的,因為如果沒有辦法進入或出去,那麼女性身體會像是一個同時裝有理想和污濁的奇怪容器。(<女性裸體>P13)

然而,從聖潔出發,卻導致了污穢的結果。因那封閉的塑膠軀體代表了忠貞,諷刺的是她的無法動彈又代表了任由擺佈,這代表了傳統中的普遍怪異心理:只對一人絕對服從,對'主人'以外的人心如死水,抵死不從。我們可由芭比娃娃文化中找到這種強烈特質的收藏玩家,某些戀物成癖的玩家,本質上已脫離了現實,他們在芭比娃娃中看到了一生尋找的女性特質,這些完美特質不可能全部發生在活生生的女孩身上,再者他們能在此得到操縱駕馭的快感。這種純潔和刺激的享樂在古時已有先例。Pygmalion的神話中,他愛上了自己所創作出的女像,故事中的女像不只被擁抱,也回應了擁抱。十八世紀有位名叫Henry George Quin的男子為了一賭<麥地奇維納斯>,潛入佛羅倫斯的Uffizi美術館,並且坦承他熱烈的吻了該雕像好些部分。近幾年在情趣商店中流行的充氣娃娃或許也是這種文化產物的延伸。

Cindy Sherman選擇了塑膠肢體,一方面也代表了'操控'。在Untitled #261中,塑膠模特兒已完全不可能的扭曲狀態被擺置,不只是Sherman對她的操控,同時也是社會大眾的操控。



凝視

Untitled #261的模特兒頭是近乎斷裂似的倒垂著,然而我們無法避開她那帶有無助感與審判意味的眼神。在傳統中藝術,女性一直被當作觀看者,偶爾,她們也會注視著觀眾,但通常逃不出畫家或是委託者的預設範圍之內,她是'看'了,但不是自發性的,而帶有屈服與被命令的意味。我們在注視一幅畫的同時,其實不只是凝視,也許我們需要藉由凝視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當我們凝視畫面時,很自然的在心中區分了畫裡/畫外的真/假與實/虛,我們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處於畫外的真實世界,因此自己是存在的。一但反客為主,當畫中主角以一種非順從的眼神凝視著我們時,我們感到的是焦慮不安,因為那證明虛假與真實的區域對調了,如果區分畫內與畫內的界線是存在的,那我們的恐懼便是在於我們似乎處於虛幻中,被原本畫中的主角直接看透解讀,人的不安出自對自我的空虛,一但被凝視,那偽裝的防線便很容易被瓦解,因此我們凝視畫面來虛張聲勢,掩飾不安。Untitled #261模特兒的不順從眼神,即使她並不是嘲笑,或許也不是我們過度詮釋的社會批判,但仍對觀眾造成威脅感,因為我們成為被凝視的對象,不得不去懷疑自己是否真正的存在。



重置

在Untitled #261中Sherman將她的塑膠肢體以合理的位置用不合理的角度重置她的作品,這除了代表之前說過的操縱性外,也隱隱道出歐洲油畫裸像的繪製方法。Rubens在<Helene Fourment in a fur coat>中對於他第二任妻子的描繪看似沒問題,仔細觀察細部,才發現她皮裘大衣底下的大腿與身體是無法接合的。Rubens為了表現女主角正在轉身時的剎那動態,肢體銜接的問題也變得不重要了。歐洲油畫中的確常有為了畫面效果而不符常理的例子,Albrecht Durer在1538年所繪製的中,畫師透過格子窗望著女體,並將對象畫在自己打了格子的紙張上,畫師的習作是要尋找完美的,用得到的肢體動作,絕非在寫生的過程中即完成一件作品。Durer認為,理想的裸像應該選取甲的臉孔,乙的胸部,丙的雙腿,丁的雙肩,戊的雙手等。(藝術<觀賞之道>P73)如此,一件被認為好的藝術品是因為它的不合理,透過那不合理,藝術家表達了理想中不可能的極致美感。Sherman在此表達了她的嘲諷,一切的重置扭曲都是如此的不合理,其中的病態噁心往往隱藏在我們自以為是的美感中。



殘缺

Untitled #261的模特兒基本上是殘缺不完全的,雖然她還有雙腿,但被Sherman折到身後,且腿與臀完全分離,因此雖然該有的都有,但她仍是不完整的。自文藝復興後,女性之美經常被殘缺不全的雕像典型化,<米羅維納斯>這家喻戶曉的女神雕像是代表。她並無雙臂,這是一直被討論的議題,很多人曾試著提出疑問:如果她的雙臂沒斷,應該是擺什麼手勢?什麼手勢最適合她?自她從龐貝出土後這幾百年來,答案不變的都是'沒有手最好看',然而在生活中,想必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女人沒有雙臂感到她美而愛上她,潛意識中,人類有著嗜血性,對於殘破有一種無以言喻的迷戀。殘體的重大存在意義在於它和整體間不同的程度,它使觀眾能滿足在心理中修補的慾望,它沒有填滿那幻想,將過程與成品預留在觀眾的想像之中。



化妝

Cindy Sherman在她的作品中不可或缺的是大量精準的化妝術。John Rivieve曾在其著作中提到,化妝是一種心理匱乏的反射動作,對自我缺乏信心,藉由營造出女人味來證明自己。

對Sherman而言,她曾在中提到,只要在鏡頭前給她一面鏡子,她很快的就能看著鏡子陷入扮演的角色中,不需要擬腳本,情節就在腦中。看來她最好的化妝品是鏡子,鏡中自己的影像,她看到自己靈魂的空虛處,從而以同樣的心理去揣摩各個角色。她所所掌握到的精粹就是人類靈魂的不安。

Untitled #261中,Sherman不再以自己的肉體親自扮演,但她的靈魂仍在演著,只是她以塑膠模特兒為偽裝,她從未在自己的作品中缺席。





參考書籍:

John Berger 影像的閱讀 遠流

Lynda Nead 女性裸體 遠流

John berger 藝術觀賞之道 台灣商務

William A.Ewing The Body Thinking Life

The Art Book Phaidon

Judy Chicago,Edward Lucie-Smith Women and Art Waston Guptill

Kenneth Clark The Nude:A Study of Ideal Art John Murrary

Whitney Chadwick Mirror Images The Mit Press

參考雜誌:

Art News December 1999

Art in America October 1999

2000年12月16日 星期六

以天空為界的混亂──2000年台北雙年展

近年來雙年展的熱潮有增無減,版畫雙年展,紀錄片雙年展,各種雙年展無不如火如荼的展開。似乎已成了不能免疫的病毒,全球皆感染了其狂熱。雙年展的目的各懷鬼胎,有的是促進觀光,有的是樹立品牌,當然也有湊熱鬧趕流行的心態。每當國外有新名詞,台灣就可以很快的引進,可是往往只停留在名詞的字義上,很少能夠準確的實踐,久而久之這名詞也充滿了誤解與操作不當。無論如何,雙年展也代表著網際網路及交通運輸無遠弗屆後所帶來的世界地球村的文化現象。

北美館繼「慾望場域」後,千呼萬盼的兩千年台北雙年展終於熱烈上演。有別於上次南條史生的策展方式,此次雙年展採取了雙策展人路線,由法國的傑宏尚斯與台灣的徐文瑞共同策劃。「慾望場域」所強調的是亞洲觀點,因此策展人及邀展作品皆以亞洲為主。而「無法無天」企圖擴大視野,走向國際,然而雙策展人的互相激盪用意卻是宣告失敗。一開始,徐文瑞便居於掛名的弱勢,重大決策,展覽方向,邀展藝術家幾乎都為傑宏尚斯決定。在此,徐文瑞的角色愈顯尷尬,除了推薦台灣藝術家,擔任館方與傑宏尚斯的聯繫工作及撰寫作品說明文稿外,並無太大的主導權。其實雙策展人的型式在國外來說,也不見得是兩個策展人皆有同等影響力,較常的局面往往是「母雞帶小鴨」,由聲望及年資較長者負起帶新人的任務。因此,傑宏尚斯實際上算是獨自挑起擔綱,但因為種種窒礙難行的政策因素,又未能賦予策展人充分的權利,致使雙年展一度成為館方與策展人的拉鋸戰。

二000年台北雙年展的概念方向,其實是很曖昧不清的。北美館自一九九二年始,歷一九九四,一九九六,以競賽或主題策展的方式,且以國內藝術家為主,舉辦了三次雙年展。一九九八的「慾望場域」,是首次擴展為國際雙年展的型式,同時也是台灣第一次的國際雙年展。雖然不盡成熟,但仍有許多驚艷之處,意念直接,朝著主題精確,個性鮮明的角度策劃。在區域上,選定集中於東北亞的日本,韓國,中國大陸,台灣。文字禮俗宗教,類同的歷史承傳發展經驗,使得亞洲藝術彼此間有超越文字敘述的相關性,不同處又得以交相激盪掩映生輝。

「無法無天」承擔著超越「慾望場域」的壓力,動用了北美館將近一年的預算,傑宏尚斯和徐文瑞還特赴韓國光州雙年展取經。或許是過於求好心切,格局一下放得過於龐大,「國際化」的結果是混雜了太多意念,我們並未看到如期中的各國文化激盪,要說的太多,反而變得毫無章法,以致於許多優秀的作品都互相干擾(尤其是一樓的1A和1B展室),作品的強度因而減弱,看似一件件不同而無關的作品堆放在倉庫中。花代的異國風情藝妓色彩照片佈滿全場,交錯著王度滿天飛的紙飛機,王俊傑的橘色小屋像廁所般,一旁堆滿了有關南斯拉夫戰爭的報紙;托比亞斯的懶人膠囊必須在安靜悠閒的環境中才能體會的到,然而觀眾玩蓋巴的木製國旗拼圖所產生的噪音完全蓋過了藏在沙發中的音樂;塔尤巨蛋中飄出的滷包味,讓爬上李明維肅穆沉靜祭壇的觀眾不知該做何反應;二樓丹尼爾和安瑞克的作品擺設方式,老讓人以為是同一個藝術家的一件作品。其中原本就未特意強調的「台北精神」,力量更示弱到無以附加。如此,「台北」的意義何在?是不是同一個展覽移師至高雄甚至香港也有同樣的效果?在打著多元文化旗幟的同時,是否應該自省,這是誰的全球化?

如果「無法無天」的訴求是加強觀眾的參與,那只成功了一半。此次的作品,與觀眾的互動性很高,但只透過遊戲性質的「行為」參與,觀眾真能領悟到作品精神意涵嗎?在強調普羅大眾皆能接受藝術陶冶的同時,策展人是否無意間也讓藝術能夠被感知的層次降低了?況且,它並不算是真正的全民參與。以蘇拉西的作品為例,「通通二十元」這件作品最需要觀眾參與,經由「選購消費」的行為過程才算是一件完整的作品。在開幕儀式時,蘇拉西準備的廉價物品就已幾乎被採購一空,但是當天能拿著請帖入場搶購的貴賓必然非泛泛之輩市井小民,正式開放給一般民眾參觀後,只見架上零零散散被選購剩下的商品,觀眾無緣參與那比起百貨公司週年慶限時搶購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盛況,只能從紀錄活動的閉錄電視中去揣測「這個泰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過,此次的展覽動線設計到是相當有趣,因為它擺明了就是要「強迫參與」。進了收票口後,兩旁走道皆是蘇拉西的作品,如果不穿越過去,也休想看一樓的展覽。第二個選擇是搭手扶梯上二樓,外面的納文和甘地絲皆為獨立的展室,觀眾可以自由決定要不要進去。但是若要走進其它展室,同樣的問題又出現了,觀眾不是得提著鞋子走在爾溫的人體白色雕塑場域,就是得掀開布幕及珠簾,尚未進入狀況似的從張夏翡的垃圾堆中倉皇跑出。但是,如果是以錄像裝置為主的藝術家,如金守子,克勞德,烏里,肯德爾,強納生,馬克等人,因為作品在角落的暗室中,往往成為參觀者的遺珠之憾。

「the sky is the limit」,徐文瑞及傑宏尚斯共同協議這是一個「以天空為界」的展覽,既然表明了「無法無天」,那麼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怎麼亂搞似乎都是被允許且有充分

2000年12月15日 星期五

霹靂大魔域的聖像符號

在此次北美館的「無法無天」台北雙年展中,洪東祿的「霹靂大魔域」系列,在我看來是對文化工業中的偶像崇拜提出省思。從金剛戰神,春麗到樊梨花,所有的形象無不代表著文化工業所創造出來的另一種形式聖像。藝術始於宗教,早期,尤其是西方藝術,藝術一直是附屬的,它是由宗教儀式所演變,而中世紀的藝術更完全的成為宣揚基督教義的工具。如今宗教力量式微,取而代之控制社會的是政經力量,文化往往難逃出政經版圖,不管我們承不承認,藝術難免成為另一種政治宣揚以及經濟的展現。為了刺激消費,文化工業製造出大量的現代聖像如偶像明星或卡通人物,引領大眾進入如痴如狂的崇拜,繼而擴充周邊產品,這有點類似宗教改革前頗令人詬病的贖罪券,可以說,文化工業的擴張手法與古時宗教宣傳如出一轍(基督教雖反對偶像崇拜,但它仍有大量的聖圖聖像,為了便於傳教給不識字的人民,這種情況在與教義矛盾中被允許了)。

洪東祿運用了透明光柵片的手法,使平面上的物像在視覺上有了動態,然而這些動態卻是在被限定的範圍內。春麗揮拳踢腿,隨著觀眾移動觀看角度,有了不同的動態,但她永遠只能執行這些姿勢,似乎暗示了現今文化中的娛(愚)民政策,就像流行音樂一樣,千篇一律的旋律,好讓創造出KTV的最高點播率,所謂的突破與特色仍是在公式內進行。

2000年12月14日 星期四

穿越凱達格蘭大道途中

氣溫與色調有絕對相關

滿街跑的銀色汽車
無不帶有炫耀
廣告說

二十一世紀新科技來臨

灰色與黑色默默的快速的
我竟然想起了嚴竣
不茍言笑德意志文女老師
可曾有人溫柔的與機器結合
轉化成磁粉發出震動頻率
那樣帶同情(不承認)
為她傳來在世已故名家
絮 語
以為是一匹馬

流刑地上喋喋不休
叫囂

2000年12月13日 星期三

大眾神話

現今的文化工作者已無法過著遺世獨立的生活,工業革命後的社會,促使著人與人之間的界線消逝。文化成為強制性的,藉由大眾傳媒,無孔不入,就算閉上眼,蒙上耳,仍無法拒絕大眾文化的強暴。文化成為至是的,缺乏個性,而現今文化所強調的『個性』,也不過是文化製造者(商業)所擬出來要人們勉強套進的公式。可悲的是多數人並不自覺自己背一隻隱形的手引導著,還在沾沾自喜的遵守著自以為獨一無二的規則。

人類無法擺脫的宿命是服從,拿影響人類文明頗身的基督教來說,聖經即明示了上帝所說的『你們都是我的子民』,「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嘎;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後的;我是初,我是終」,<啟示錄22:13>。即使不是處於基督教文明的地區,也不乏各種宗教對人類宣示的權威性。而在『異教文化』中, 伊索預言有篇故事藉一群向上帝要求得到一位領導者的青蛙,最後慘遭滅亡的故事,諷刺人類寧可拋棄自由,也不願沒有一個遵循的常軌。這一切源於人類恐懼觸犯禁忌,在佛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中,提及了禁忌的產生來自於對圖騰的崇拜。

對圖騰禁制之破壞在原始民族裡被視為最大的罪惡。全族的人都將熱烈參與報復,就如處置一件對全族人皆有危險或威脅的事一樣。圖騰代代相傳不因婚姻而改變,照佛洛伊德的理論,他認為這是為了嚴厲防止亂倫,但我們暫且不談戀母情結。他對禁忌及其所隱含的矛盾情感加以分析,由波里尼西亞對於『塔怖』(Taboo,即禁忌)所包含的意義來討論。塔怖是『崇高的』『神聖的』『神秘的』『危險的』『禁制的』『不潔的』。禁忌的來源是歸音於附著在人或鬼身上的一種特殊力量,它能夠利用無生物的物質作媒介加以傳遞。被視為禁忌的人或物,容納著強大的可怕力量,如果觸犯禁忌的生物體本身太脆弱時,則將產生破壞作用。而原始民族對於他們的領袖,國王和僧侶的態度是『不僅要受保護,同時也必須受監視。』這種保護和監視都是由一連串的禁忌來執行。因此,圖騰不但是一種宗教信仰的起源,同時,也是一種社會結構。就宗教信仰方面來說,人們對圖騰具有超乎自然的尊敬和被保護的關係;就社會觀點來說,它代表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早期,人類藝術始於宗教儀式,現在宗教對社會的控制已薄弱,取而代之的是商業,然而人類的服從性並未因此消失。因此,商業不啻為另一種形式的宗教,也擁有一批聖徒形象,如偶像歌手及商標玩偶等。當代大眾文化巧妙的延續了宗教的影響,對人類大舉侵略,在人們盲目接收的同時,自我也被制約了。

2000年12月12日 星期二

舊物

打電話回家告知下次放假回本島的時間,姊姊在話筒另一頭的聲音傳來重重的無奈。「那我們先幫你打包東西好了,有沒有東西要特別處理?」他想了一下,螢幕上電話卡點數一直跳著,應該是沒有,雖然他記得房間裡還有一些從大學外宿處帶回的東西尚未整理,但還是隨姊姊幫他收拾吧!或許是不想去在意了,深怕自己再多想,就會有很多不願意記起的事情一再被喚出。雖然日復一日的作息,和排滿的操練課程,讓他一有空閒就是休息,也無暇再思考什麼。

「女人一旦變了心,花再多的心思去挽回也是白費,只不過徒增反感而已。」這是小何告訴他的。他不相信她是變心,一直思考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著抓著她問如何改善兩人的關係,他認為任何問題都有可解開的癥結點。可是她卻連談的機會都不給,打了好幾次的電話總是鈴聲響到進入語音信箱為止,留了幾次話,她沒有回覆過。第一次上網就是在她們系上的留言版留話給她,他告訴她會等她。

走出松山機場,他很輕易的就坐上了一台計程車。行經敦化南路,車窗外好幾間名牌服飾店從眼角閃過,腦中浮現了上流社會男女衣著光鮮,紙醉金迷,夜夜歌舞昇平的景象。他從未看過,但從不少的雜誌中可想像的出那是什麼樣的場面。總會想到她,質感細緻柔軟的布料,垂在她的胴體上,年輕的曲線一覽無遺。或許她正踩著極細的涼鞋,在私人派對裡像隻蝴蝶般的舞著。儘管不願意她在人前展露性感,心中又不得不承認,令他著迷的就是她謎樣多重的個性,一度以為夠了解她複雜的心思,卻發現趕不上她變化的速度。原本以為他可以改變一個人,將她塑造成理想中的女神,卻發現不過是想滿足男人最糟糕的征服感。如果,他能成功的征服她,她還會是女神嗎?

「我不再是你的小朋友」她說。他承認他是太急了,一心一意為了她好,逼著她往他預定的道路走,於是願意鬆綁,豈知她永遠不回頭。「關在籠中的金絲雀最安全,可是永遠不會飛。」她說。萬萬想不到,她寧願跌撞受傷,也不願再回到他的保護中。

比預期的搬家日期延後了。打開房門,尚未收拾的物品零散地堆放四處,一眼撇見插在竹編筆筒中的一隻透明牙刷。並沒有刻意保留,他忘了當時從外宿處搬回家時,是否有收起這支牙刷的印象。

放學後她總喜歡往他那跑,跟著他到樓下的小吃店吃一碗麵,一起看連續劇,有時幫著她做一些簡單的作業。晚了,她不想一個人騎車回家,就會在那過夜。他準備了一隻藍色牙刷,她卻嫌不夠好看,只用了一次,她自己帶來了那隻透明的牙刷,而那隻藍色牙刷還是得留著自己用了。
那時的她是多麼真實可觸啊!一頭長髮總是不梳,隨意紮個馬尾。脫下胸罩,把他最大件的套頭衫當洋裝穿著,光著兩條白嫩嫩不算纖細的腿走來走去。

他的三個室友和住附近常來串門子的同學都很喜歡她,像對待小妹妹一樣,去買宵夜時總不忘多買她一份,絕非只是對死黨的女朋友的客套。

睡著時會磨牙,有口臭,不刮腋毛,說帶有國語口音的好笑台語。雖然以前常嫌,要她改掉。他很想念她這些小缺點,而不是現在那個看起來完美過頭的她。

「為什麼我不能那樣做?什麼都要聽你的!」那次和她一起做作業,她不肯照他的方式去塗那個色塊。他只是希望她做的又快又好,他只是想把他的經驗直接傳授給她,不要再像自己一樣浪費時間去摸索。該死!他早該警覺到了,她想掙脫的分子正在慢慢萌芽。

床邊有一個紙袋,裡面裝著一件凱文克萊的黑紗印花薄襯衣,不知姊姊是從哪裡翻出來的,他之前一直在找。上次她好不容易肯接電話,只是冷冷的要求還她那件襯衣和一張跟朋友借的CD。一定是連她都沒預料到會突然決定離開他,所有屬於她的東西一樣都沒來的及帶走。他只找到那張她急著還人的CD,寄給了她,因為她不肯見面。至於襯衣沒找到,怎麼會夾在搬回家的行李又被姊姊翻到?他是怎麼也想不透。她帶來那件襯衣時連標籤都還沒拆,說是高中時同學送的生日禮物。為著好玩,當晚和他睡時穿了一次,就裝回那個Theme的紙袋。他不想知道她要拿回襯衣的原因,也不願去設想她已經有穿性感睡衣的必要了。小何把她罵到不堪入耳,他寧可這只是小何安慰他的話。

躺在床上,點起了一根煙,不知不覺的開始習慣白長的味道,還沒畢業時是根本沒考慮過這種牌子,總以為只有系上放過洋的教授才會對此情有獨鍾,人到了陌生的環境,會特別想念故鄉最平凡的東西。而他也終於相信,入了伍就會抽白長一說,因為抽的量增加了,洋菸的價錢負擔有點重。他送過她一個聖羅蘭的煙盒和打火機當生日禮物,花了他好幾天的生活費。那時她不太用,說那套煙具要搭配整體的衣服,穿破破的牛仔褲不太搭,他也同意。那套煙具她現在正適合,如今想想,豈不是自己無意間一點一滴種下的果?

他看著天花板,想到了外宿處的房間頂上掛著個白色紙燈籠,她喜歡得很,說他搬回家後燈籠一定要送她。他想不起來燈籠收到哪去了,本來想隨CD片一起寄給她。「我一直希望有機會在元宵節提燈籠出去逛,要像你這種白色紙燈籠,而且不能用燈泡,要點蠟燭喲!」現在,她還會再想提燈籠出去玩嗎?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無由來得難過起來。打電話約了小何,他穿上夾克,往口袋塞了千輝打火機和白長。

站在畫廊,他和小何看著牆上的油畫,那是被挑去寄賣的畢業展作品。畫中女孩穿著黃綠色的洋裝,側著頭笑著,嘴角有一抹憂愁。以她為題的作品裡,他最滿意這張,對他而言,憂鬱而神秘的女子更具吸引力。他成功的將她變成心目中的女人,但他卻得失去她。

「這是命,不能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小何說。

2000年12月11日 星期一

穿越花朵

在形式上,對於女性的歧視已經不那麼明顯,但深植在文化中的性別觀念仍存在著。不可否認,兩性因生理結構不同絕對會有差異,而文化促使著那差異的鴻溝愈形擴大,當大家都習以為常時,也不會有人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對。

前天在學校圖書館查閱近代台灣美術史料時,看到架上美國女性藝術家茱蒂.芝加哥(Judy Chicago)的自傳<穿越花朵>,便隨手辦理借閱,放在書包中,以備坐捷運無聊時翻看。從中正紀念堂站到北投站來回三天,書才看了一半卻已內心激盪不能自己。原來我一直生活在女性得花更多努力才能成功的社會而不自覺,在書中,我看到了茱蒂和她的學生與我有著共同的經驗。

小學時代還未感受到男女在社會上的差異,到了高中時隱隱成形。記得高一下學期時準備要選組,從國中就立志要讀園藝的我興致勃勃的要讀自然組,卻被潑了一盆冷水。開家長會時,導師要求各位家長注意同學們的選組情形,「女生不適合讀自然組」她說。若以我們那所高中的升學傾向,的確自然組的升學率一向低於社會組,但以「女生的數理能力比較弱」來勸說,在我今日聽來心裡仍有著說不出的疙瘩。後來我們班四十七個女生,有三十九個選讀文組,我是其中之一。而選擇自然組的八個同學,有一個數理成績一向相當優秀,分班之後的成績也遙遙領先自然組的男生,但是大學聯考的結果卻不如我們文組的同學來的好,我想,這不是女生適不適合讀自然理工類科的問題,根本是我就讀那間高中的自然組本來就比較弱。

我讀文組,父母的期待當然是讀師範院校,經過一次讀私立大學的設計科系又退學重考半年,最後也算如期的考上了北部知名的師範學院。對上一輩的人來說,「女生當老師,男生當醫生」是最好的人生規劃。若是角色對調,男生會被笑沒出息,女生會被人在背後指點怎麼那麼強勢,雖然這社會上多的是男老師和女醫生,但擇偶時還是女老師和男醫生(現在可能是科技新貴)最吃香。

在設計學院經過逆向思考訓練的我,雖然因不滿學校體制而退學,茫然進了師院之後,才發現我這笨蛋踏入了更恐怖的傳統體制中。我開始懷疑讀師院的目的何在,只是為了當一個相親時較好銷出的女老師而已嗎?母親常說,「現代女性要有經濟能力,不能依附男性」,然而我們的經濟能力被限制於「穩定單純」(天知道其實小學校園也是很黑暗的),任何關於偉大事業的想法一律被斥責為不切實際的幻想。一直想在畢業後到法國修學位兼創作,但惶恐的父親多次聲明,「若沒拿到教師資格不准去」,他八成也知道,我進了小學校園之後便會被磨得筋疲力盡,不會再想出國進修。

由於所讀的是藝術科系,對於女性自身在創作行為中所展現出的自我感到特別深刻。我看許多女性的作品中,通常或多或少含有陰道或子宮卵巢等女性生殖器官圖像符號,對於此,許多人是抱持著輕蔑的態度。就連系上一位知名的女性教授,在一次理論課程時語帶不屑的說:「我不知道那些女性藝術家為什麼要那麼露骨?呈現生殖器官或拍一堆自拍相是唯一的方式嗎?」我的創作過程也受過同樣的困擾,在家裡做作品時,父母常在四周走來走去(儘管他們已經很刻意不去打擾),然而我卻得受到他們的質問,常常是帶著很不可思議,很懷疑的口氣,「妳為什麼要做這種東西?一個女孩子家不覺得丟臉嗎?真搞不懂妳在想什麼。」於是從此除了看來較中性,較沒意義的「作業」外,我不太願意在家裡從事創作。其實父親不太希望我把時間花在創作上,有次和他爭辯我是美術系的學生,他則告訴我,我是師範學院生。在我們的社會中,女性是被「保護的」,不是在外面拋頭露面東奔西跑。

後來,從茱蒂的自傳中,我有點明白女性藝術家的作品中為什麼常常會有女性器的語彙出現。相較男性而言,女性一直是被教導要乖巧聽話的,最好不要有太多夢想,如果女性顯得太出風頭,往往會被嘲笑,而嘲笑者不見得是男性,那些習於男性文化的女性反而是最大的施加壓力者。因為女性自身的認同是由外在賦予的,女人熟悉被觀看,她們懂得以最合適的保養方式取悅外在的眼光,除去外在的組構,女性便顯毫無依靠。部分的女人過於依賴男人的眼光,便會臆測「那個『賤人』這麼做會不會害男人的憤怒波及到我?」我曾經跟一群住在一塊的藝術系男生交情不錯,常往他們的工作室跑,有時畫畫,有時抽煙聊天,我一直想在他們的族群裡建立自己的地位。有次其中一個公認很有思想的男生提到女性主義者的霸道,我馬上附和:「我最討厭女性主義運動者了,只會在『女男平等』和『男女平等』的字眼上斤斤計較。」他聽了很滿意的點頭,我心中也沾沾自喜,因為我覺得我得到「他的肯定」,我在這個團體理會有「一席之地」。或許是這個社會對女性主義的誤解太多,以致於我的那位女教授很嚴厲的撇清她絕不是女性主義者。

有自覺,想要表達自己的女性,由於起步的時間比男人慢了許多,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挖掘,在認識自我的過程中,難免會牽扯到個人的性經驗及性別認同,也就是為什麼女性藝術家作品出現大量的陰道符號。

回想起來,我不認為我的那位女性教授有什麼過錯,差別應該只是在於她是研讀美術史出身的。現今美術史其實常有人批評為是「他的故事」(history),也曾有人發起過要寫「她的故事」(herstory)。或許,我的女教授沒有經歷過創作的尋找女性自我過程,因此不太能諒解為什麼女性藝術家總喜歡「赤裸裸的展示陰部」。其實男性藝術家也有大量的陽具符號出現在作品中,只是較少直接呈現,而是經由轉換成了其它的的型式來表現,例如姚瑞中在北美館的「非常廟」展覽中的那隻金色巨龍,或者是如茱蒂在自傳中講的「中性」而冷靜的抽象型式。但是人們已經太熟悉這些圖像了,因此感覺不到它的侵略性。換成含有女性陰部意涵的圖像時,人們卻感到一陣懾人的噁心與污穢。因為那是在我們的文化中被教導不被允許的。

花朵,很明顯的,被當作女性性器的由來已久,毆姬芙畫作中到處是盛開的花朵,除了代表她的生命,在含苞中的也有她見不著面的逝去胎兒。一方面,花朵通常也是象徵著脆弱的,不成氣候的。許多男性藝術家總是嘲笑女性,老是弄一些「小家子器的女紅」,逼得一些女性藝術家不得不強迫自己去接觸「真正的」「大格局的」藝術創作,把自己隔離於蕾絲花邊之外。因為屬性的不同,不少女性藝術家無法駕輕就熟的掌控「男人的技術」,因此我們往往聽到「女人不適合做雕塑」或是「女人根本就不會成為藝術家的說法」。當然,有部分是因為女人本身沒有突破心防,訓練自己操縱大型工具的能力,或者是因為走入婚姻家庭而中斷了創作。然而,難道「女紅」就不能成為氣候嗎?很多女性藝術家沒有像男性藝術家一樣的獨立工作室,她們的工作室不是大面的白牆,而是廚房臥室一角,顏料中混雜著化妝品瓶瓶罐罐。女性的藝術來源就是生活,在茱蒂和學生合作的作品<女人之屋>中,我感受到了屬於女性重地的藝術源頭,她們或用毛線編織,或用婚紗,或佈置成超大育嬰房,雖然它與主導的男性藝術作品截然不同,但我相信那一樣感人,那是來自最貼近女性的,女性所熟知的領域,我們為什麼要覺得可恥?

在茱蒂的半本自傳中(因為我還沒看完),我第一次感覺到身為女性的榮耀,但也更感到未來的路可能更是坎坷不平。既然是女人,就應該好好利用女性特有的細膩特質來成就大事業,大可不必把自個兒搞的像男人一樣。強調結構與色塊的荷蘭派固然了不起,但上千萬個珠子串成的<後院>(萊莎.陸Liza Lou)一樣令人欽佩。穿越了茱蒂的花朵之後,我看到的是花團錦簇的花園。

2000年12月10日 星期日

末班捷運

那是連接兩個世界的線路。

肩並肩坐在電聯車箱內,希望沒有終點。行車時速超越時間規則,永遠的,毫無盡頭。所有的進行式停擺在這節車箱內,即使無語也好。我們的臂膀微微觸碰,似有若無,那接觸點的擴大已是歷史的,現在遙不可及的夢。街燈車光招牌快速閃過,我們映在恆靜的玻璃上。

虛還是實?

第一次去看細江英公的那個晚上,摟著你的腰在後座的我,同樣在捕捉台北夜街頭流逝的光影,那是我記憶中的幸福呵!就這樣,含有預告的悲傷交錯在現在發生的假想幻夢中。眼淚卡在要落不落的尷尬眶緣,亂了的時間線是我的髮稍,遮住疲憊的臉龐,刻意上的淡妝逐漸脫落。你應該沒發現那少女般玫瑰色的唇是精心畫上的。

畫布上抹著晃動的身影,卻是一敗塗地。堆疊著的棕色系油彩顏料一點都不輕盈。臨著的相紙所凝住的剎那感,被我僵化了。畫的不錯?來不及,猛然刮過的畫刀戳不破帆布,畫底沒打實,跳出的痕痕白線刺痛著。

恍惚中初醒,「終點站到了,本列車不再提供載客服務。」廣播傳來女聲,溫柔的說。

2000年12月3日 星期日

將盡

坐在電腦前想打完系刊的邀稿,心情卻不能沉澱於雙年展這名詞的激情中。我明白不想做正事的來由,因為今天是你原本告訴我你會回來的日子。

手機從前晚就不敢讓它電力用鑿,人家說電池未耗盡前不得充電,啐!去它的電池壽命減短,漏失掉你任何一通電話,短命的是我的愛情。

除了三兩通不重要的來電,並沒有我期待的消息,深怕是自己糊塗間沒接到,看了看通話紀錄,你最後一次來電的時間是十一月十六日的午夜過後零六分。我記得很清楚,你除了講些很客套的離別話外,我還聽到眼淚滴落在枕頭上的咚咚聲響。我不再相信女人的眼淚是有份量的。

我了解今天勢必如之前預料的,我看不到你。奇怪的是,就算早早在心中做了最糟的打算,迎面襲來的卻是帶著寂寞的冷鋒。這種冷度,我會想起那次金瓜石的氣溫,雖然那天明明沒有那麼濕冷,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太大的相關性。或者,我想起的其實不是溫度,而是你。

打完這封信就寄出,原來是想等你的信寄來我再寄出,書信往返,我終於了解那是兩個人的事,不是我的一廂情願。一廂情願,最近很喜歡用這字眼兒,這不是二十一歲以前的我能夠感受到的。

昨日和典藏記者用餐後,到了紅酒拍賣會現場,我說,去熟悉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他說,這群買百萬名酒的人,也只能算小布爾喬亞階級,還不算是真正的金字塔層。那些小布爾喬亞們的感情生活是否有階級劃分?忍不住又將思脈轉回狹隘的路子,我想,我一定是屬於奴隸階級。自由真的比較令人讚頌嗎?但奴隸總是受制於自由的人,我相信卡夫卡。或者,其實是奴隸選擇那樣的生活,甘於被馴養,這麼說來,沒有人是值得同情的,只是不同的選擇罷了。

但是,我真正所求的是什麼呢?太容易予取予求的我,這次所追尋的卻是像風一般的愛情。我已經認輸了,不願再去想,只要每天過自己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什麼,是的,全世界這樣的人多的是,已經太得天獨厚,佔了夠多優勢了,如果連愛情都得意,鐵定會遭天忌妒。M如是安慰,我只能在心中苦笑,聽起來我的確比別人幸運多了,但我能不能那些東西都不要,只選擇你一個?

欸,我愛你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