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25日 星期五

地下室

夜裡,我忘了是什麼原因,遊魂似地來到這個武聖廟。塑膠遮雨波浪棚與天冪悶悶地隔絕,供桌上我不知道為什麼所有寺廟都有的紅色插電燭光曖昧搖曳。


這個違章建築走出了白天的時空,便莫名其妙地像弄破的剪影少了許多輪廓,可笑地貼在深夜裡。

我在武聖廟裡靜待著,環顧四周,直到確定無人,才打開供桌前地上的方形鐵蓋。往下一道水泥粗砌的階梯,小心踩下,迎面而來除了震耳的英式老搖滾,還有小袁 與戴老。小袁舉起酒杯扯嗓笑問你怎麼會來這裡,我說啊袁老師你怎麼也來了。一旁的戴老咯咯笑著,他的兩個學生興奮拉著我告知關於我將被封為榮譽校友一事。 是啊真不容易,當初主任在全系眾目睽睽對我辱罵的火辣情景猶新,而我竟然如此不爭氣地接受賄賂。可我畢竟中途就被攆出了這間貴得離譜的家族企業學校,到 底,這個荒謬的狀況怎麼回事?只因為我幫某個過氣藝術家寫了篇評論就足以功過相抵?我以為那篇沒幾個字的小評論根本不會有人注意,豈知罹患愛滋病奄奄一息 的主任躺在病床上拿著放大鏡追查每一個曾經走進這間校門所有人的行蹤,那些都成了招生資歷呵。無法不擺脫戴老和他的學生吱喳嘈雜,我感到愈來愈睏,很努力 地想集中注意力聽小袁說什麼,但總是被干擾。

小三。

有人大聲地叫了我,向小袁使了個抱歉的眼神,我走向不遠處長方形的原木桌椅。兩個女孩穿著水手服,亮綢質料,胸前打了一個好大的蝴蝶結。叫我的那個叫做柯 詩妮,她是高中時代我們學校最漂亮的女生,功課好,混血般的白皙臉龐流動著壞女孩特有的表情。即使關於她的流長誹短從不間斷,我還是每次在校園中遇見她 時,總忍不住偷偷盯著她的臉頰輪廓以及起伏的胸線。常常看到自己全身燥熱,下面那個鼓得好大好大,然後低著頭快步離開。

你為什麼沒穿制服?

柯詩妮滿臉不高興地質問我,我才想起剛剛困擾我很久來到武聖廟地下室的目的。我們約好了這是個制服派對,可是環顧全場也只有她們倆突兀地穿著制服。我了解 柯詩妮的憤怒感受,她們被所有人背叛了。可是我亦感到十分孤寂,因為我穿錯了衣服,惶惶然只記得是個什麼派對,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不但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甚至和柯詩妮她們都搭不上邊。我竟然要命地像個過時少婦的裝扮,腳踩尖頭靴,寬鬆的駝色針織上衣配上豹紋緊身褲,而臀部範圍天殺的是肉色。我知道在所有人 眼裡,這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變態男同性戀,何況是看到柯詩妮而無例外脹大的雞雞,就這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緊身褲的肉色部分。

我窘迫到說不出話,而柯詩妮氣憤地拿起手提包和另一個穿水手服相貌平凡的女伴離開。沒依約穿上制服已經讓她夠氣了,但我猜我的肉色屁股和豹紋腳是令她丟臉地立即離開的重要因素。於是我回到路口處的吧檯,但小袁那群人不知何時離開了。

我孤零零地站在武聖廟的地下室酒館,沒有半個認識的人,不但一身愚蠢扮相,忘了帶煙,連買杯生啤酒的錢都不夠。雙手遮掩著褲檔,低下頭抽著鼻涕,委屈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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