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3日 星期五

BS

BS,那是她給那個男人的代號,緣由是一包煙。事實上淡藍色BS是她當年抽的煙,那個男人抽的煙是黑色DV。但她就是想在日記本中這麼記錄他。

認識BS那年,她十八歲,在一間貴得嚇人的私立設計學院。開學時,她仍悶悶不樂惆悵自己聯考考差,被父母唸了整個暑假。而BS坐在教室最後頭,椅子旁放了一個黑色公事包。老成的外表,如果沒有自我介紹,她會以為BS才是系主任。

BS是從海邊一間私立大學電機系轉來的學生。

她的系才剛成立一年,最高年級是二年級,有不少轉學生,他們通稱為「二轉生」。

她很喜歡那些二轉生,那種喜歡的情緒近乎崇拜,覺得他們身上發出的氣息和這些剛從高中脫離的小毛頭不同。那些二轉生也成為自己的團體,常常是同進同出的。

她很快就跟其中一個原本唸醫藥的二轉生極為要好,在聖誕舞會上,那個醫藥二轉生吻了她。

後來她在那間私立設計學院只唸了一個學期,就退學去補習班重考。

她和醫藥二轉生沒能發展出超越那個吻的關係。

考上師範學院第一年,她覺得更悶。常常放著自己的課不上,跑回私立設計學院找舊同學。即使是跟著他們一起上課也好,她常常很心慌,不知道在慌什麼。整個人空空的,踏不到地板。

她和BS開始熟稔是起於那時,一樣是教室的最後排。

後來她和BS睡了,並且離家出走。

這個關係沒維持很久,她提著行李離開BS那很小很小的套房。

幾乎是不歡而散,BS掛了她電話,她再也找不到他。

那天晚上,她喝得極醉,一個人坐在路邊嘔吐、哭泣。

隔了好多年,每當她想起BS,總是不明白那樣不安穩的兩人到底是在找什麼?

她猜想只是寂寞,把兩個不相愛的人湊在一起。

但她確切記得當時很在乎BS的想法,急切渴求得到他的認同。

而唯一她記得BS在乎她的,就只有一次問起當年她跟醫藥二轉生的事。

這麼樣不重要的事。

BS繼續飄忽不定,接著換了好幾間學校。偶爾她從舊同學的口中,聽到BS詢問她最近過的好不好這類的。

「他說妳是瘋子,他也是瘋子,兩個瘋子在一起世界不末日才怪。」小瑛這麼轉述給她聽。

她完成了大學學業,進入一間畫廊工作。有天接到BS的電話,BS問她有關畢業展場之類的事。然後她提到公司接了一個在台中展覽的案子,BS很有興趣,隔天就從台中開著車到她台北的公司。

她和BS都注意到對方的細微改變,例如抽的煙和拿的手機與當年不同。

其實對於其他,她和BS都一無所知。

他們並不了解對方。

如果要問BS做過什麼事讓她很感動,她大概會說某天中午醒來看到桌上有BS幫她買好,已經冷掉的美而美早餐。

兩片土司夾著豬排,和一杯柳橙汁。

而她記得自己唯一做過看來可用體貼歸類的,是退學前的最後一堂攝影課,上課前BS疲憊地趴在桌上補眠,她順手幫BS蓋了件外套。

僅此而已,他們之間沒有刻骨銘心。

但她曾經以BS為題材寫了一中篇小說,停停寫寫竟然也有一年。

或許她對BS的印象,是她小說中的BS。那真實的BS在哪?她並不認識。

出國前,BS給了她一個交友網站的網址,她並沒有認真看。出國後的第一個聖誕節,一個女孩替她註冊替她付費當作聖誕禮物,她才開始摸索。

她看著BS,有些許的不同,但她說不出那差異點。

BS寫著「......隨我在進入人生另一個階段而結束......」

她想,或許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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