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1日 星期六

《嘿!老姊》十月二十四日,凌晨的氣味

離開醫院前,小龜對我提出了一個請求。

「可不可以教我抽煙。」他說。

我不可置信看著眼前這位白淨斯文的少年。

「我買了一包煙,想跟他一起抽。」

當然好,這有什麼好拒絕的。

我和小龜到醫院側門,拆開他剛買的黑大衛,遞了根給他,也幫弟弟點了一根,然後掏出書包裡那包皺巴巴的白長壽,不知所云跟他說明「如何抽煙祕訣教學」。

哪有什麼方法?抽煙不都是自然而然會的?這個死傢伙到處跟人說是我教他抽煙,害我一直背黑鍋背到現在,連小龜都相信他的鬼話。

平放著的煙在黑暗中慢慢往後燃燒,一明一滅,有規律地。

就像有人真的在抽。

在DAVIDOFF書寫體處,煙自然熄滅了,沒有燒到濾嘴。

我看了嘖嘖稱奇,跟小龜解釋弟弟有接受他的義氣。

只是我不知道以往未曾吸菸的小龜,能不能感受這個奇妙。

「好難抽,以後再也不抽煙了。」小龜對他的處男煙,下了這樣的結論。



在車上,二叔說四叔正在說服其他親友,想折衷一點,回老家辦喪事,方式照我的想法進行。我知道情況沒那麼容易,但還是說我會考慮。

黑暗的窗外,流逝著弟弟每日經過的稻田和芒果樹。

弟弟說嘉義的芒果不值錢,他曾經在上學的路上,被作為行道樹的芒果砸過。

「還有鳳梨也不值錢。」他還這麼補充。

想起了每次來嘉義找他,他興奮地介紹周遭環境。

他真的喜歡嘉義,這個充滿朋友,且讓他逐漸長大的地方。



小龜幫我把行李提上樓,跟弟弟的室友交代一聲,便離去了。

拿出了盥洗用具,我曾經放了一套在弟弟房裡,但不知道被他收到哪了。他總是把房間整理的有條不紊,且每隔一段時間就變換傢具擺設。

「對不起,姊姊好累,只能幫你爭取到這裡。」一面洗澡,心裡想著。

累了過頭,反而沒那麼想睡。盥洗過後,想幫他清理一下房間,他習慣每天打掃,好幾天沒人整理,他應該會很不舒服。

我只看到牆角的拖把,卻找不到除塵紙。

「算了,你自找的。」我唸了一下。

於是打開弟弟的電腦上網。BBS上他的個人板,寫滿了來自各方的祝福。

往上爬文,想找他最後的一篇文章,想知道他最後一天做了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十九日沒有PO文。

我開啟連結,跳出這幾天的新聞片段影像,包括了早上我匆匆感到醫院時,一臉的不解與惶恐。

一兩個小時後,爹娘回來了,我們一起看著網路,娘每看幾篇就會哭。

躺在弟弟的單人床上,弟弟的枕頭很髒,棉被也很髒。

弟弟對環境要求極為潔癖,連陽台都擦到沒有一點灰塵,可是對自己卻相反。

他喜歡早上才洗澡,說這樣會很有精神,偏偏他是個運動量大的好動兒,溜完直排輪滿身臭汗回家倒頭就睡,床怎麼可能不髒。

「媽,妳要睡他枕頭嗎?不要的話我睡囉!」我問還在看電腦的娘。

「妳要睡就睡。他睡前不洗澡把床弄得髒髒的,是要讓我們懷念嗎?」娘說。

剛剛在浴室,發現忘了帶毛巾,就直接拿了掛在架上看起來最髒的那條,那是弟弟的毛巾。

以前打死都不願意用弟弟用過的東西,總嫌他髒,他要是趁我不在家時睡我的床,我總是氣呼呼地把枕頭套拆下來拿去洗。

現在不一樣了。

我把臉埋在枕頭和被窩,深深地聞著他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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