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6日 星期三

萬里長征─七月六日

早晨五點被雨聲吵醒,睡眼惺忪起來上個廁所,回到床上,卻再也睡不著了。我的左腳踝被叮咬處很癢,並且腫脹得厲害。躺著發了十幾分鐘的呆兼抓癢,終於決定去卸妝洗澡。

沒錯,我又喝到毫無卸妝能力倒頭就睡。

昨晚和倪俊、金大哥、何經泰,一行四人從外灘三號喝到人民公園。早在台灣,有何經泰的場合就一定不是清醒的,到了上海也不例外。

於是我喝到強自鎮定坐上計程車(還會很有禮貌地跟大家說明天見路上小心喔),回到旅館卻拿著自己的磁卡在走廊遊蕩,因為我忘了自己的房間號。

平常對數字就很遲鈍,更別說是喝了酒之後。不過樓層服務員的記憶應該是有練過的,他試都不試、毫不猶豫就幫我開了門。

當然很多人會問為什麼這家有三百多個房間的商務旅館,服務員會在我沒有持任何證件而房間磁卡又無標示號碼的情況下,知道我的房間號。

我怎麼會知道?問他唄!

梳洗過後,感到異常飢餓,我想吃早餐,不要咖啡配可頌,而是要那種庶民式能吃飽冒著熱騰騰蒸氣小食舖。

撐著傘走到主要幹道,看著有公車停靠,便什麼都不管地跟著上班人潮上車。

逛一個城市的趣味,就是無所是事搭著當地交通工具到處亂轉。

在離上海火車站不遠處,一眼瞥見路旁有想像中冒著蒸氣的小食舖,更完美的是,門口還蹲著幾個民工,興沖沖下車,要了牛雜麵、荷包蛋、冰豆漿。

因為日本美食節目看不多,不擅以花俏的敘述描述食物。但以師範院校出身的專業背景,我可像戴眼鏡的小學老師,洋洋灑灑在作業本批上一個「甲」。

人民幣十元左右的甲等早餐。

這個讓我頗為得意的行徑,後來告訴路兒,換來一陣劈頭責斥,「妳這樣亂跑很危險,萬一公車坐不回來怎麼辦?東西不要亂吃,小心得B型肝炎。」

但是要我為了安全而只能搭計程車和上館子,實在難受。我也很難想像,路兒這麼大一隻壯漢,膽子比芝麻還小,來上海半年還不會坐地鐵!不會坐地鐵就算了,還阻止我坐,「到了市區妳一定會瘋掉。」他很正經地說。

然後我忽然明白為什麼在巴黎熟稔地帶著路兒坐地鐵時,他會流露佩服的口氣。


飽暖思淫慾,填飽肚子,就得有其他活動。但進行任何正當與不正當活動之前,得先克服我的左腳踝問題。

那三個被叮咬的包統一團結連成一氣,整個左腳踝膨脹了百分之三十,讓我無法穿平底鞋,否則腳板與腿脛一垂直,就會直接壓迫到腫包。沒有改變過的是,一直都很癢。我忍著想拿打火機燒烤止癢的非理智想法,到超市買些花露水之類的胡亂往腳踝塗抹,最後還靠著意志力自我催眠假裝左腳不是我的。

癢歸癢,但絕對不能因為三隻蚊子而誤了我的上海行程。來上海最重要的任務是幫路兒把五公斤的書從巴黎扛來,以及剪頭髮。

除去自己動刀的次數,我已經一年多沒剪頭髮。巴黎剪髮很昂貴,隨便動個刀就要四十歐,而且剪出來很像國中時因為不符校規而被訓導主任用大剪刀隨便剪過作為懲罰一樣,我在巴黎的室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頂著一頭開始自然捲毛躁的長髮,這樣逐漸炎熱的夏天很難受,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把頭髮剪了。

搭地鐵到徐家匯附近閒晃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裝潢還不錯的髮型店。我一直認為,剪髮一定要看裝潢,尤其是造型師工作室,如果裝潢都不對勁,我很難相信這個造型師。

不過,我不該迷信上海是時尚之都這類的資本主義謊言,畢竟她被稱為東方巴黎,那麼,還有什麼好信任的?

六個小時之後,我頂了頭小孩看了會哭、少年看了想幹架、大人看了猛搖頭的髮型。

0706上海01

她剪了我最討厭的樣子,還挑染了好大一片的鮮豔粉紅色。原本大家閨秀的造型就這樣付之一炬。

我沮喪到不想說話,但還是很沒用的點頭表示滿意。回了飯店倒頭就睡,直到路兒來找我。

路兒震驚又氣憤的眼神絕對不能用羅浮宮的任何一件曠世鉅作就能形容。

「搞什麼?把一個清純少女變成髮廊妹?」路兒氣到一直追問我到底是哪間店哪個設計師,一副想去砍人報仇洩恨的激動。

我很感激路兒的義氣,但會有這樣的局面是我惹出來的。

在台灣,我有個壞習慣,每次剪髮時總是把頭完全交給髮型師宰殺,一點都不過問。但重點是,我一直找固定的髮型師。

等到大錯鑄成,我才想起大人常告誡我們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

最後要補充的是,這個上海髮型師竟然是台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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