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7日 星期四

萬里長征─七月七日

照慣例又是因為宿醉一大早醒來,不過今天並不想出去找早餐,因為還有個任務未完成。

美其名為任務,實則自己懶散。每次從法國回台灣,總少 不了一堆受人委託或是當作禮物的瓶瓶罐罐,抗皺精華液緊緻活膚霜天然香氛護手乳等各種有著華麗中文翻譯的歐系保養品(實際上瓶身上的原文言簡意賅到我懷疑 那些歐洲人根本缺乏對返老還春的想像力)。但這次回家路程稍微複雜了些,我並不想帶著這堆以我娘為主要客戶的保養品征戰大江南北(那時我腦中的畫面是我拉 著行李箱艱難地穿過九寨溝的瀑布和淺灘,而同伴皆以一種嘲笑的眼神嫌棄我⋯⋯),所以決定把保養品寄到最後一站深圳。

保養品包裝好,連同我的牙套和在戴高樂機場買的《達文西密碼》一起封進從超市要來的紙箱,膠帶裹得很密實,心想這樣大概萬無一失。

不過到了郵局我還是把包了半個小時的紙箱拆開又重包,因為我並不知道「液體」不能寄送,最後還是郵局人員一一檢查後用很技巧性的字眼糾正我「小姑娘,這是膠狀,不是液體,明不明白?」才得以寄出。

這,該說官僚還是人情味?

不過在我明白液狀體禁止寄送之前,我還以為是因為染成粉紅色的頭髮讓他看不慣,因而想「好好修理一下這個敗壞善良風俗的痞子」。這個髮型搞得我亂沒自信。


中午退房後和路兒去玉佛寺,逛個廟、拜個佛、吃頓味精很多的齋菜,就回到莫干山路和何經泰碰面。

何 經泰最近接到的是關於上海新高樓舊社區這類題目,他很苦惱,背包裡隨時都備有相機,但總是找不到他要的感覺,打聽到有符合構想的場景時,卻被突如其來的大 雨(是我帶水嗎?上海一個月沒下雨,在我抵達第二天忽然之間就狂下了)和過度疲憊的宿醉(這也要推我身上嗎?)所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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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挑的拍照地點是路兒位在莫干山路工作室旁的一個老舊社區,穿梭在那猶如二O年代電影場景的紅磚房、頂上的曬衣竿、好奇而戒慎的稚童們、打麻將的男人們。何經泰不愧是報導攝影行家,三兩下就和居民打開話匣,但他沒有停留太久,手中的相機也僅止於拍攝建築物與天空。

「改天再來,混熟一點進去家裡拍。」何經泰偷偷跟我們說。

老詐包!

在何經泰和那些坐在外頭打麻將的人們瞎聊時,有個穿白色有破洞汗衫的中年男人指著路兒問我:

「你們兩個是兄妹吧?」

我僵著臉微笑說是。回過頭,我哭喪著臉問大餅臉的路兒「我們幹嘛越長越像啦?」

「問妳媽。」路兒說。



我們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莫干山路,有其他事情的何經泰和路兒中途先下車,我便繼續前往位於市區的機場巴士站。

下了計程車,走到機場巴士停車處,看著一對男女正把笨重行李搬上置物架,心裡有一種怪怪的、發涼的感覺。

三秒鐘之後,我發現本應拖著行李的右手是空的。

我把行李箱忘在計程車後車廂了。

趕回剛剛的下車處,我很慌張,站在原地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發了一會呆,深呼吸,想想行李箱內的物品「嗯,還好只有衣服鞋子和私人化妝品」便冷靜了下來,打電話給那間車行。電話中做完紀錄之後,我還站在路邊一個多小時,希望那個司機及時發現並且夠機伶開回原處。

直到我有可能趕不上飛機,才無力地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浦東機場。

抵達成都雙流機場,ㄎ看到只拎著一個隨身行李包的我,還以為我忘了取托運行李。

「東西怎麼那麼少?」ㄎ困惑了一下,接過我的手提行李。畢竟不少人看過我去南法時的行李陣仗,從巴黎到蒙比里埃如此,更別提從巴黎到中國。

「掉了。」我說,面無表情。等到ㄎ相信這件蠢事不是開玩笑之後,我才像是突然崩垮的積木,撒嬌般哭喪著臉述說整個行李丟失的細節。

「上海的出租車行比較有規劃,只要有收據,我想應該可以找回來。」ㄎ安慰我。

可是,我沒有拿收據哪!

那 個行李箱,原本「只是幾件衣服和兩雙鞋子」的行李箱,隨著遺失時間越長,東西也變得越來多。預定在成都雙年展開幕時穿的禮服、只穿過一次的繫帶高跟涼鞋、 沒穿過的運動鞋、瑞士古董皮包、幫陳秋林帶的煙和小雪茄、整套慣用的香奈兒彩妝、ㄎ託我買的手錶、送給小美的十字架項鍊、et boit牛仔褲、在杜勒麗買的好看花襯衫、折扣季時搶來的桃紅色低襟上衣、幾套華麗內衣⋯⋯全都糊里糊塗留在上海的某輛計程車後車廂。

幸好,弟弟的骨灰罐跟著DV、數位相機、護照、台胞證、機票、現金等貴重物品全部擱在隨身旅行包裡,否則我就算爬著進家門都不會被列祖列宗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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